在赵子蒙的潜意识里面,他始终觉得是饶一览把警方的视线牵引到蔡耀辉身上的。
他没准是知道蔡耀辉底细的,也知道蔡耀辉在虎口门古玩交易市场经营着一个古玩店。
可饶一览当时却说他不知道蔡耀辉是做什么的。
蔡教授家的新地址是饶一览提供的,只要警方找到蔡教授夫妻俩,就不难知道蔡耀辉从事什么职业,也可得知蔡耀辉从前学的考古专业。
如果警方知道蔡耀辉在虎口门古玩市场经营古董店,如果警方知道蔡耀辉以前学过考古和文物鉴定,就一定会把蔡耀辉当做重点怀疑对象。
赵子蒙推测饶一览也许还有更深的想法:如果警方盯上了蔡耀辉,并且从他手上缴获了离子山古墓文物。那么,蔡耀辉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饶一览如果是幕后真凶,那么他这一石二鸟之计,既将文物出手,又坐实了蔡耀辉和“10.5”盗墓凶杀案有脱不开的干系。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盗洞在117号蔡教授的卧室里,经过我们的调查,蔡教授的儿子蔡耀辉在虎口门古玩市场经营一家店铺,更令人怀疑的是,蔡耀辉以前学的是考古和文物鉴定专业。”赵子蒙故布疑阵。
“真的吗?不可思议。”饶一览一脸惊讶。
“蔡教授的儿子原来是干这个的啊!蔡教授和蔡大妈口风太紧,左邻右舍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饶一览再次强调自己对蔡耀辉的职业一无所知。
“饶同志,你是什么时候住进117号的?”
“今年三月份!”
“据我所知,怀古村那一带,可租房子的地方不少,你怎么看中117号的呢?”
饶一览眼珠一转道:“赵队长,你说的没错。我不想离家太远,因为我要在家吃饭,怀古村里合适的地方不多。本来,我想在旁边的船厂租房子的,可曹大爷说蔡教授家房子多,他还答应我帮着和蔡教授说说。没有想到蔡教授竟然答应了。”
“你是何时得知怀古村后村拆迁消息的?”
“也是在三月份左右!”
饶一览面无波澜,他没有回避赵子蒙的这个问题。
“哦,你是在得到拆迁消息之前还是之后搬进蔡教授家的?”
“哟,时间隔有点久,可能是拆迁传闻前,也可能是拆迁传闻后。”饶一览的回答模棱两可。
“怀古村拆迁的消息传出的时间是三月份,你也在三月住进117号,好像有点巧合啊!”
“是啊!确实巧的很。我弟弟四月份结婚,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一块了。”饶一览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坐姿。
赵子蒙抛出的这两个问题稍显尖锐,但饶一览的情绪没有出现丝毫的波动。
赵子蒙判断,要不就是他饶一览和“10.5”盗墓凶杀案绝无干系,要不就是他的心理素质过硬。
“你在117号住了近半年的时间,和蔡家人关系处的怎么样?”赵子蒙道。
“蔡教授夫妻俩待我很好,我也偶尔帮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的事情,我对二老非常尊敬。他们的儿女来的不多,我和他们住在一起,能帮点就多帮点。”饶一览倒是十分谦虚。
“你真的不知道蔡教授的儿子蔡耀辉是做什么的?”
“老两口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呢?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探听别人家的私事。”
“今年八月底、九月初,蔡教授住了一次医院,这——你还记得吗?”
“记得,是我送蔡教授到医院去的。蔡大妈年纪大了,她一个人也弄不动蔡教授。后来,他们老两口为了感谢我,还送了一幅蔡教授的画给我。”
“在蔡教授住院之前,你是不是帮蔡教授的卧室装过一块玻璃?”
“是,那块玻璃是从曹大爷家拿来的。他家有多余的玻璃,其中一块和蔡教授卧室窗户上的玻璃的尺寸一样,我就帮蔡教授装上了,蔡教授还在一旁搭手来着。”
“可据我们调查,蔡教授住院后,蔡耀辉到117号拿东西的时候也安装了一块玻璃。安装玻璃的位置和你安装的是同一处。”
“我安装玻璃是事实,这个蔡教授可以作证。至于蔡耀辉是不是也安装了玻璃,你们应该去问问他。那玻璃明明是好的,没有人碰啊,怎么又坏了呢?”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蔡耀辉确实在李三五金店划了一块玻璃。你的问题问的好,玻璃是好的,没有人碰它,怎么会坏呢?”赵子蒙用饶一览的话反问饶一览。
“嗯……这只有一种可能。”饶一览做思索状。
“什么可能?”
“蔡教授住院期间,请隔壁的曹大爷帮他开关窗户,蔡教授的屋子里挂着一些刚装帧好的画,房间必须要通风才行。”
“没有人碰,那些窗户即使打开,又怎么会坏呢?你的意思是曹大爷弄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常会有猫跑进来,兴许是那些猫在躁动不安的时候,把窗户上的玻璃碰坏了?”
“我们已经问过曹大爷了,他开关的窗户是画室里面的窗户。卧室的窗户,他不曾碰过,卧室里面没有装帧好的画,是不需要开关窗户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饶同志,在蔡教授住院期间,蔡大妈也在医院陪护,117号只有你一个人?”
“是啊,117号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饶一览突然将双手抱在胸前,这是他第一次改变双手的姿态。
“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在蔡教授卧室后窗和后院墙之间发现了六个探洞,盗墓贼正是靠这六个探洞确定了墓室门所在的位置,这些洞我们推断是在蔡教授住院期间挖的。”
“赵队长,有什么话,您不妨明说。”饶一览的面『色』有些变化。
“刚才也说了,117号就只有你一个人。”赵子蒙直视饶一览道。
“对,这点,我刚才不是承认了嘛,这是事实,可还有一个事实是……”饶一览面上微『露』怒『色』。
“什么事实?”
“我只在晚上才回117号睡觉,白天,我在单位上班。即使是晚上,我大部分时间在单位值夜班。在蔡教授住院期间,我至少值了三个夜班,这——你们可以让周主任把值班记录拿出来看看。”
饶一览果然厉害,不管赵子蒙提什么问题,他都有一套说辞等在那儿,而且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们听说单位领导想让你当组长,可你一直没有答应。”赵子蒙换了一个话题。
“是有这么回事。”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对组长的职位不感兴趣?”
“既然赵队长去我们单位调查过了,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当这个组长。”
“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老话说,人各有志。我这个人无拘无束惯了。如果当组长,领着三十几号人,时时处处都得严格要求自己,那样,我会很累。当然,我不当组长,并不意味着我自甘落后。”
“去年,我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其实,组里面的人每年都选我当先进,我都推掉了,去年,我也想推,但领导发了话,说一定要我报上去,要不然,我们组一个先进都没有。”说到这里,饶一览有点得意洋洋。
谈话进行到这里,马建平的画像已经画的差不多了,只剩几个细节处需要加强。
赵子蒙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马建平笔下的画像,除了胡子和头发,其他部分和饶一览别无二致。
坐在对面的饶一览不时瞅一眼马建平手中的笔,他也只能看到马建平手中的笔的顶端,因为在马建平的前面放着一个七八公分左右的公文包。
饶一览似乎对马建平很感兴趣,遗憾的是,他什么都看不见。
饶一览很敏感,他很好奇,就聊这么些话,赵子蒙身边的这位同志从头到尾写个不停。
“饶同志,十月六号的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十月六号的晚上?”饶一览略带回忆道,“六号晚上,我在单位值夜班啊。”
“你一个人值的夜班?”
“不是,有人和我一块值的班。我的工友,叫高玉龙。”
“你们俩是怎么值班的呢?”
“就看看仓库呗。”
“我是问,你们两人如何分配值班时间。”
“我值班上半夜,高玉龙值下半夜。”
“中途,你有没有离开过单位呢?”
“我为什么要离开单位呢?九点半钟左右,孟副站长到粮库来查岗,你们可以去问问孟副站长,还可以去问问高玉龙。”
“饶同志,你认识一个叫倪广福的人吗?”赵子蒙将倪广福抛了出来。
饶一览用左手的大拇指在右下颌骨上挠了两下,然后将双手十指扣在一起。
赵子蒙从他的眼睛里似乎看见了一丝惊慌的情绪。但他依然神情自若。
将十指扣在一起,是身体收缩防御状态,身体收缩防御是由于心里紧张。
可原本挂在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
笑容去的快,来得也快。
饶一览重拾笑容:“李光福?我不认识。”
“不是李光福,是倪广福,端倪的倪,广大的广,幸福的福。广福应该是广种福田的意思吧!”
“哦,不认识,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