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易弦眸如星辰,眉眼弯弯,说笑着看着姝染。
姝染被祁易弦突如其来的那句话说的愣了,一时竟然反应不及。
祁易弦笑面如花的望着痴愣着看着自己的姝染。
没错,姝染是她手下的一员大将,她迟早都会和延仲对上,就算她不去找延仲的麻烦,延仲皇帝华厉也会找她的麻烦。
若是姝染一直控制不住,自己一见到延仲人那仇视的心性,迟早有一天都会坏了她的大事。
这时候提前让她去助安四一臂之力,一为助攻,二为历练,三为未雨绸缪。
一举三得,有何不可。
姝染痴痴的盯了一会眼前已经长大了的姑娘,她发现她从小看到大的掌中宝突然长大了。
祁易弦眼中的势在必得的坚毅,还有徐徐图之的谋划,以及那让人望尘莫及的天赋。没有一刻不在为她铺路。
她所希望的不过就是天下安定,家园和睦,仅此而已。
姝染被她看的别扭起来,目光开始闪躲,祁易弦却执着的拉住了她的手,“姝染,我知道你心里顾忌的是什么,你一直逃避,不敢触及的地方我也知道。”
姝染虽然年纪堪比祁易弦的母后,却迟迟没有成婚,这是为什么,祁易弦不想去探究,也不会去探究。
姝染被她戳破心里所想,一时之间也红了眼眶。自从当年华晔被迫和亲于大黎,姝染便一意孤行的跟着华晔到了大黎。她从踏出延仲国门的那一刻起,便已经与那助纣为虐的人断了干系。
至于为什么没有成婚,可能是后来自己知道了皇后早逝,留下了两位年幼的殿下。她一心放在了祁易弦身上,又或许是因为那个愚忠至此的负心人。
姝染已经许久不曾追忆过去,此时被祁易弦戳破了内心最后的一道防线。她忽然在觉得自己一直逃避的是什么。
是不敢回延仲,怕见到那个人;是不想回延仲,怕看见那个助纣为虐,派人刺杀两位殿下的人;她怕她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了他的冲动;也怕自己狠不下心。
祁易弦看着她的模样,心下倒是一软,也有些不忍心了。可是每次看着姝染面上欢喜,却总是笑不达底的模样,每每总是会觉的心里刺痛了一下。
长乐在一旁看的都有些压抑起来了,她感性的突然间心里也莫名酸涩起来。
长乐默默起身,十分有眼力见的拉着燕纯便缓步走出了帐内,两人站在门口为祁易弦守门。
帐内四下真的无人,只剩下祁易弦和姝染两人以后,祁易弦也有些泪目了,她哽咽着说道:“您和我母后年纪相差无几,虽然您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我,我却从未把您当做过外人。您守了我许多年了,以后可能还要麻烦您守着我和弟弟,还有我的国门更多年。”
“或许在您眼中我确实是个顽劣的姑娘,但是我自认为自己心中还是像明镜一般通透。您气度不比一般侍女,我自小便知道姝染姑姑不是侍女,至于为何选择留在我母后身边,我从来不曾过问。”
“您每次都像母亲一样顾着阿弦,虽然也每次和绾竹她们谈笑风声,但是阿弦总感觉您心中好似有一堵墙,从未笑而见底。”
姝染被祁易弦说的潸然泪下,无声之中已然哭的泣不成声。
祁易弦抬袖轻轻的为姝染擦拭了眼角,便又闻声道:“阿弦一来是怕您这样郁结于心,会憋出病来。若是真的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便顺道回去探望探望吧,也望您能够早些放下。”
“您以后还要继续回来守着阿弦,阿弦给您养老送终。二来是阿弦实在是放心不下安四,这次也是想让您多带些精卫去看顾一二,待安四在那边稳定了,您在回来。”
祁易弦轻声细语,步步都在精算之中。
姝染缓了缓自己刚刚情绪失控的状态,又抽泣了几声,便抬起哭的有些肿的眸子望着祁易弦。
姝染望着祁易弦那舒杨的眉角,桃刑朦胧似醉非醉的眼眸,明明还未长开。这一处处,却都与她追随多年却无辜早逝的主子那样相像。
姝染没有办法把恨撒在护国公府,实在是因为护国公秦辽是个名垂于世的枭雄,而且秦裳舒已经赔了命。
姝染无人可恨,但是她心中始终放不下这份对华晔的惦念,她就只好再次把这份恨记在了华厉的身上。
若不是华厉当年那么狠心,还多次派人前来暗杀,就为了自己的宏图霸业。姝染又何至于郁结于此。
姝染一把将祁易弦揽进怀中,她压抑着情绪小声的说道:“姝染的长公主怎会顽劣,我们长公主是世上最好的姑娘,配的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你父皇从小捧着手心都怕化了的掌中宝,就连祈王都如珠如宝的放在心上疼的姑娘,又怎么会是顽劣之人。”
“是世人被蒙蔽了眼睛,是延仲那狗皇帝狼子野心,他对不起你母后,更对不起我们阿弦和三皇子。”
祁易弦突然被提起心中最敏感的话题,她心中也激起了不小的风浪。
或许表面上说着不在意华厉如何对自己,其实她心中还是有些许愤怼的吧。
两人互相依偎在一起,祁易弦突然忆起小时候,她玩心太重,被母后责罚了以后,一个人躲在姝染怀里伤心的抽泣。
那时候的姝染闷不吭声的,像个木头。被祁易弦这半大的孩子一头撞进怀里哭泣,她当时就慌了神,但是她还是别扭的把祁易弦揽在怀里轻哄着。
许久过后,姝染仿佛终于敞开了心扉,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或许她真的该回去见见那个人了。
他糊涂了半辈子,难道真的要帮着华厉糊涂一辈子吗?
姝染当即便答应了祁易弦,“那姝染走了以后,殿下要时常让绾竹长行和燕纯收在您的身旁。”
“长乐那丫头性子冒冒失失的,还要殿下多看顾着下。殿下若是有空时,也多提点提点那丫头,不然万一哪天被人骗去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祁易弦心中难得伤心了一瞬,便又被姝染逗笑了,她噗嗤一笑,就替长乐辩驳道:“怎会,长乐那丫头精着呢,只是生性纯真了些,在这满腹心计的污浊尘世中,长乐过于难得了。”
祁易弦转眼又是一笑,她忽然眉眼一勾,竟打趣道:“就连姝染姑姑都如此操心长乐,这岂不是长乐的福气。”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祁易弦一语双关,倒是姝染低头仔细想了一会。想想也是,总归大家都护着那丫头,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倒是她多虑了,可能她真的是心思太重了,需要出门去散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