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机会了,我不觉得我们还有回头看看的可能,前方的路要么通向出口,要么通向死亡,比起那些怪异的蝎尾人,我更愿意相信这才是真的女王,人要入土为安,怪物却不用。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长廊心里打鼓,若是有选择,我肯定不会进入,我总感觉这座古城像一个死循环,外面的民居如此,里面的大殿也如此,我们身处其中就会渐渐变成行尸走肉。
“真是没完没了了。”老黄把手电转了一圈,一边念叨着一边踏入。
我和他并肩前行,两旁的壁画早已看过无数次,每一幅都深深烙印在脑海里,很快我就没了兴趣,真正的细节又记不住,根本没法推敲。
但这条长廊的确不是我们曾走过的那条,我以为会在尽头看到十字路口,没想到这里没有岔路,长廊尽头是一列向下的台阶,蔓延至无边的黑暗里,不见尽头。
又是向下的台阶,这里已经是地下一百米多深了,它还要深到何处,难道真的会一直走到地狱吗?
熟悉的长廊,熟悉的台阶,类似的场景反复出现,令人心神不宁,我看了一眼老黄,他眼里藏着不安和疑虑,还有着罕见的犹豫之『色』,连他都怕了,更别提我了。
这里虽然规模很大,其实空间并不多,除了最外面的混『乱』走廊,里面只有一条通路,我们来了那么多人,怎会一个都见不到,要知道他们比我们早到了一两天,墨家的行动速度又快,如果前面没有出口,此刻肯定已踏上回头路,看现在的趋势,所有的路都是向地下深入的,有出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们至今都没回头。
石棺被人开过,他们一定经过这里,除非前面还有蛛网般密集的岔路,否则不可能没回头,要么就是遇上了危险全军覆没,如果真有这种危险,那我俩前去也是自投罗网。
解释不清的东西太多了,我经历过那么多危险诡异的冒险,都没有这次心慌,处处是陷阱,处处是未知,环境的变化,身体的变化,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一道催命符,让我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前行是否正确,但走到这里早已没法回头了,如果前面真的通向死亡,现在止步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我又不甘心,毕竟回头也出不去,向前还可能有一线生机,正是这种赌博般的心态让我们带着畏惧不停前行,现在已经快要积累到一个临界点了。
我俩站在台阶前久久未动,老黄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还走吗?说实话我觉得不是个好主意,还不如回头走那『迷』宫呢,说不定走腥味浅的路这会儿已经出去了。”
“那就给老天决定,你那钢镚呢?”我别无他法,除了求神也做不了什么了。
老黄翻了个白眼,把硬币拿出来:“老规矩,花向前,字向后,不许反悔。”
硬币跳到空中,一如我高高悬起的心,老黄抬手把它拍入掌中,打开一看,是花。
向前,这是老天给我们的指示,我心中全无在上面使用硬币时的如释重负,突然觉得这种做法太儿戏了。
“要不三看二吧,老天爷也有打瞌睡的时候。”我还没开口,老黄率先说道。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盼望着是字,原来我心中早已有了偏向,到了这种时候才明白。
老黄把手移开,赫然是花,我心里一紧,干巴巴地笑了声:“老天爷这是在告诉咱们他没打瞌睡呢。”
“那就走呗。”老黄满口无所谓,脸『色』却不太好。
我们到底是迈出了这一步,台阶没危险,不高不滑,我却总觉得脚下像踩了*似的,这一段台阶也有近两百层,意味着我们又向地下深入了近五十米。
前方是一片很大的空旷区域,阴风迎面吹来,不大却冷,眼前的场景让我们呆住了,这个场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分明是我们到过的那个地牢!
一个个被分割开的囚牢,半掩在黄沙中的白骨,连骨头上的孔都似曾相识,这里分明是我们去过的地方,可惜我已记不清白骨散落的位置,单看囚牢和道路的模样就是那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惧和震惊一齐袭来,大殿相同,地牢也相同,我们到底是去了新的地方,还是一直在同一个地方转圈?
“大泽,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老黄的声音很僵硬。
“什么?我说什么了?”我的声音晦涩无比,脑子里一片空白。
“空间折叠,”老黄眼里带着了然的绝望,“一定是,这里有无数层空间,我们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我的肺涨得很疼,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此刻吸了一口凉气,便觉得从肺一直凉到心底,还有什么比空间折叠更能解释眼前的情形,只怕再走下去还是一个个相同的大殿和地牢,无边无际,里面的东西可能会变,但环境永远不变。
这种地方别说我们了,连墨家能不能出去都是个问题,难怪他们一直没回来,前方一定还有无数个相同的场景,他们一定是陷在里面了。
“大泽,我们回去吧,看看上面还是不是那个有棺材的大殿,如果变了,就没必要向下了,总归是出不去,如果没变,就回来继续,它就算折叠再多层也总会有尽头,就算真没有我也想见见墨家人,我不想当个冤死鬼。”老黄的声音变得极为冷静。
他总会在最后关头做出最理智的判断,我点头答应,转身向台阶上走,这一次全无下来时的小心翼翼,我俩跑得飞快,恨不能一次跨三阶,我们很快就回到上面的大殿里,入眼便是那具大开的石棺。
上面没变,这是最好的结果,我们还有找到墨家人的可能,我俩相视一眼,又回头拾阶而下。
下方也还是那个地牢,谁能想到我们转来转去竟是一样的结局,既然早晚要来地牢,当初何必离开,上天对我们开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这都是命。
我突然生出无力的挫败感,都说事在人为,在这种超自然力量面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我们就像离群的孤雁,除了找到群体什么都做不了。
我能感觉到身体的确变了,刚刚激烈地跑了那么多层台阶,竟连粗气都没喘几下,我不知老黄是否注意到这个异样,也没说,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给彼此添堵了。
我们又一次踏上熟悉的石板路,牢房很熟悉,但没人记得住白骨究竟是什么样子,无法知晓这里是不是我们曾去过的那个地牢,很快我们就看到了路上覆盖着的黄沙,前方的沙越来越厚,却没有脚印。
不是那一个,这是一个新的地牢,我们的空间折叠理论更牢固了,这一次我们没再犹豫,踏上黄沙继续前行,我笃定前方一定有出口。
这个地牢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我们走得很小心,生怕惊动可能藏在沙下的蝎子,但它们一直未出现,反而是一阵扑簌簌的急促脚步声传入耳中。
这里有人!
我心里一紧,顿时溢满了激动,正想出声却被老黄一把捂住了嘴,他把手松开,拉着我向旁边的牢房后躲,我反应过来,在这里贸然出声太危险了,听那人的脚步声,好像很着急,似乎背后有什么在追赶。
我们关了手电,藏在一根比较粗的柱子后,『露』出半个脑袋向外张望,很快就看到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束手电光,我差点叫出声,有手电的一定是自己人,老黄死死地拉着我,生怕我冲出去,很快我们就看到了那个人,迎着刺眼的光难以看清,待他离得更近一些,我才发现那竟然是阿川!
他怎么还在地牢里?!我一惊,又意识到此地牢非彼地牢,我俩明明离开地牢了,此刻不也还在,他能走到这里也不稀奇,看他脸上也没有慌『乱』的表情,一路小跑应该只是为了节省时间。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似乎知道不少内情,为什么也没找到大部队?身后老黄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他把手电打开,开口道:“怎么去哪都能看见你,你找着他们了没?”
我们的光明显把他吓了一跳,只见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后退几步,看清是我们后,脸上没有喜悦,反倒『露』出了古怪的复杂神『色』,我正觉得奇怪,却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笑意,下一瞬却突然举起枪来。
“妈/的,趴下!”
老黄的话音突然炸响,紧接着便有一只手把我猛地向前一推,我猝不及防摔了个嘴啃沙,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枪击声,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是如此响,霎那间我耳边就被嗡嗡声覆盖了。
再抬头却不见阿川的身影了,只听到一连串快速奔跑的脚步声,离我们越来越远,我整个人都懵了,只听到老黄在耳边破口大骂,紧接着就被一只大手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