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经常听父亲说一句俚语,眼愁手不愁,看起来很难的事情,只要动手去做,总有完成的一天,如果一直在那里看着,就永远不可能完成。
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右手一直抬着,手臂很酸,我靠在门上休息了一会,就开始摸向右边的墙壁,惊喜比想象中来得更早,我探了大概十几列,就在中间的一个洞中摸到了一把很小的金属钥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这个洞里没有蠕虫。
困难已经过去了,我竟也没有懊悔,努力得来的成就是最好的,哪怕前面走了许多弯路,只要最后达到了结果就是完美的。
我把钥匙沿着洞壁蹭了出来,把指头上的虫液在墙上抹了抹,钥匙伸进锁孔,轻轻一转,门就开了。
门开的一霎那,我就闻到了浓重的尸油味,味道很快就淡下来,我的嗅觉开始渐渐适应这种味道。
门后还是漆黑一片,我的心又一次狂跳起来,如果是从前,我最多觉得那是一种难闻的怪味,但真的闻过了尸油,就永远都不会忘记。
这个房间里有尸体。
我站在门口,完全不敢进去,等了有几十秒,也没有东西扑来,尸油味就在前面,在我看不到的黑暗里。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进去,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这里不像是有活物的样子,如果是尸体,再恐怖的我都见过,没什么好怕的。
我安慰着自己,结果根本没用,越是这样越会想起从前看到的那些异尸,我心一横,抬手去摸门边的墙,没想到一伸手就摸到了。
两边的墙壁靠得很近,这里很狭窄,说是房间,更像是一条墓道,前方一片黑暗,我判断不出它有多长。
门在我身后“咔”地一声关上了,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我又想起阿川说的话,但还是站了好一会才让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钥匙还是要找的,我像上次一样想先走到尽头看看有多远,结果刚走出三步,就猛地撞到了一个大的物体上。
“啊!”
我惊叫一声,迅速后退,后背“砰”地一声撞到了门板,我能感觉到那个东西是被吊起来的,它明显在晃动。
尸油味更浓烈了,我想大口呼吸又很厌恶,我已经猜到了,那里吊着的一定是具尸体。
我明白这个房间的意义了,是为了让我战胜对死人的恐惧。
我在心里大骂,能想出这种变态招数的简直不是人,我敢肯定,钥匙一定是在这个死人身上。
虫子比起死人来算得了什么,我不由绝望起来,这才第二个房间而已,只怕后面的情况会越来越糟。
我能感觉到尸油味随着轻微的风吹到脸上,那具悬尸还在晃动,我抱着侥幸心理从上到下摸了摸两边的墙壁,墙面很光滑,什么都没有。
钥匙一定在尸体身上,他们的试题丝毫不做掩饰,让人一眼就能看透,它明目张胆地摆在眼前,逼着你去摸。
我深吸口气走了上去,我连活尸都见过,还怕什么死尸,一个吊起来的家伙,哪里比得上雪山下的人间地狱,那时候我都能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奔跑,更何况是这里。
我慢慢地伸出手来,碰到了它,它竟然还穿着衣服,但稍微一用力,烂布片就像雪花一样扑簌簌地落下,墨家还真是敢做,这明显是从墓里拉出来的古尸。
我碰到了尸体的手臂,指尖下是清晰的骨肉纹理,尸体已经干得不成样子,就像一具贴了皮的骷髅,我强忍着不适摸向尸体的手,它的手蜷缩着,钥匙很可能在里面。
尸体的手很干很硬,长长的指甲刮蹭着我的皮肤,我忍不住把手缩了回来,感觉后背上全是汗。
它已经死了,干成这样不可能再动,我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再次伸出手去,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它的指甲,从侧面摸去,它的手太硬了,我用了很大的力气都掰不开。
“啪。”
下面传来一声脆响,我好像把尸体的指甲掰断了,吓得我赶紧缩回手来,心里默念得罪得罪,把你吊起来的是墨家,找他们找他们。
尸体没有反应,它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就算有灵魂也早该投胎转世,我心一横,抓起尸体的手用力一掰,就把它的指骨掰断,手掌打开了,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会是在另一只手吧?
我一侧身,飞快地抓起他的另一只手,总归都要做的,不如快刀斩乱麻,也能少受几分煎熬。
还是没有,我一惊,放下它的手不知该怎么办好了,不在手里,还能在哪?
我又退回到门边,一想到有具干尸正和我脸对脸地靠在一起就难受,黑暗反倒给我提供了庇护,眼不见为净大概就是说的这种情形。
干尸的模样一定非常恐怖,如果再有暗暗的灯,我肯定会吓得跳起来,我的左脚很酸,我已经支撑太久了。
我贴着门边缓缓坐下,待的时间久了也渐渐察觉不出尸油的味道,这让我很恐慌,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它们复活的样子,当初背过的那具女尸也是干巴巴的不成样子,但她还是会尸变。
它的指骨已经被我掰断,就算尸变也没法抓我了吧,我胡思乱想着,只感觉阵阵阴气迎面扑来,我不能再耽搁了。
我撑着拐杖扶墙站起,右脚免不了磕碰,但已经没那么疼了,估计再有一个月就能卸下钢板,自由走动。
我伸着手,小心翼翼地上前,指尖很快就传来滑腻的触感,我一咬牙,把拐杖靠到墙边,两手贴着它的身体摸索起来。
干尸的衣服扑簌簌地落下,我摸到尸体的肩头,一把扯下来,烂布片落到地上,没有金属的声音,钥匙不在衣服里。
我实在想不出一个死人身上有哪里可以藏钥匙,他们总不会给塞进肚子里,虽然墨家很可能这么做,但我没刀没剪,就算能强忍住厌恶剖开它的肚子,也没法实行。
该不会钥匙没在尸体上?我一惊,这也是有可能的,这里能摸到的地方很多,不一定就在尸体身上,我果然还是该先把整个房间走一遍。
我把沾满了尸油的手在墙上抹了几把,拿过拐杖,一根顶着悬尸,一根撑着身体,贴着墙边从吊尸旁挤了过去,尸油蹭了一身,滑腻腻的。
我贴着一边墙壁,伸出一只手向前方的黑暗里摸去,我以为前方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是门,但我还是想得简单了,我又一次碰到了一个吊着的晃悠悠的东西,手还一把按在了它脸上。
又是一具悬尸!
我猛地把手缩回来,差点没吓出心脏病,那一瞬间我把它的脸摸了个清楚,滑腻的皱巴巴的皮肤,凸起的鼻梁,我甚至能想象出它的样子。
它似乎还张着嘴,我吞了口唾沫,又一次抬起手,我摸到了鼻骨,又一点点向下,它的嘴的确是张着的,还有一块滑腻的小而坚硬的东西垂在外面。
是舌头!
我曾在那个舌祠里见过,一块小小的肉,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如果是拉来的古尸,怎么可能在死后还伸出舌头,除非它本来就是吊死的。
我缩回了手,不敢再去摸,据说吊死的人,灵魂会卡在咽喉处不能飞离身体,将会变成厉鬼,我听说过很多灵异奇谈,最经常找替死鬼索命的两种厉鬼,要么是淹死,要么是吊死。
我贴在墙边大口地喘息着,两边都有吊尸的感觉糟透了,我举起一根拐杖把它顶起,我现在只想找到门。
顶到一半我又放下了,说起来第一具悬尸就很奇怪,它的手握得太紧了,像是故意吸引我寻找,我没有摸到它的脸,不知道它是不是也是吊死的?
我的强迫症发作了,一具尸体是吊死的,总不能另一具还是,如果它们真的都是吊死,那这些古尸究竟来自何处?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越想越在意,思维在逼迫着我行动,让我想要摸一摸第一具尸体的脸。
我贴着墙慢慢后退,试探着抬手摸它的身体,手下的触感似乎有哪里不一样,我贴着它的躯干向上摸去,在接近脖颈的地方猛然缩手,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我摸到的是一排排嶙峋的骨架,但我现在是站在尸体背后!
我的呼吸变得迟滞起来,迅速伸手在人脸的高度摸了一把,我摸到了凹凸不平的面部,根本不是后脑勺!
尸体在无声无息中转了过来!
我惊叫一声,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推第二具悬尸,就向后面逃去,无力的右脚顶在地上,一个支撑不住,向着后面的黑暗扑倒下来!
“砰!”
我撞到了一个晃着的东西,沾了一脸的尸油,第三具悬尸出现了!
我扑倒在地,感觉头顶有什么划过,一抬身就碰到了悬尸的脚,我慌乱地张开手在地上摸索着,很快就摸到了拐杖,我挪动着把身体从悬尸脚下抽出,扶着墙迅速站起,速度快得连自己都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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