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林雷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转头看了陆芸一眼。
是的,陆芸从进警察局开始,就一言不发,只是跟随着林雷而已。
果不其然,陆芸眉头微蹙,额头上全是汗珠,脸色很不好看。
林雷心里一惊,连忙伸手去摸陆芸的额头——这一摸不要紧,林雷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陆芸生病了!
陆芸的额头很烫,发烧了……
林雷紧皱着眉头,关心地问道:“陆芸,你怎么了?你发烧怎么不告诉我?”
陆芸轻轻地摇摇头:“我不想耽误你办正事,待会儿出去买点药吃就好了……”
“胡闹!”林雷很不满意,立刻转头对波刚说道:“波刚局长,蒙拉最好的医院在哪?您方便送我们去一趟吗?”
波刚眉头紧锁,走到陆芸跟前,察言观色一番之后,开口说道:“林警官,蒙拉是小城市,卫生条件不是太好,这位陆警官该不会是染上了登革热吧?”
陆芸一听“登革热”三个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要跌倒。
登革热是流行于东南亚国家的一种传染病,如果陆芸染上了的话,那林雷也很危险了!
波刚关心地说道:“林警官,要不要我安排专车送陆警官去央光检查?不管是不是登革热,小心为妙——央光有我们缅国最一流的医院!”
林雷摇摇头,有些感激地对波刚说道:“谢谢波刚局长,我想陆警官肯定不是登革热,就是一般的感冒发烧罢了。”
这话一落地,波刚猛地一拍脑门,笑了:“哎呀,多少年没有Icpo的警官来蒙拉了——我见陆警官的样子,也是心急了一些。嗯,走,我安排专车送你们去蒙拉最好的医院。”
登革热是通过蚊子传播,多发于夏秋两季,而现在是春季,蚊子根本就没有孳生,陆芸感染登革热的几率极低。
波刚局长也一下子想到了,现在并不是登革热流行的季节。
林雷和陆芸是乘坐飞机到央光,从央光机场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包车前来蒙拉,根本没有在别的地方停留过——所以,林雷99%肯定,陆芸就是旅途疲惫,不小心着凉了而已。
波刚局长叫来一辆轿车,叮嘱司机将林雷和陆芸送到了蒙拉仁爱医院。
刚一进医院,林雷就发现这医院不一般。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
占地不大,但是设施比较先进,眼瞅着医生护士都比较专业。
林雷以前长期在缅国卧底,对于缅国医院的普遍状况还是心里有数的。
缅国是比较落后的国家,医院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这家仁爱医院还不错,虽然收费比较贵,但林雷不在乎这个。
一番常规检查下来,陆芸就是病毒性的流感,医生建议留院观察。
留院就留院吧,这是异国他乡,旅途劳顿,打几天吊针,等陆芸完全康复了再走也不迟。
陆芸的身体状况,是最重要的。
林雷选了一个单间,有两张床。
当然,病床只有一张,另一张床是陪护睡的。陪护么,自然就是林雷自个儿了。
又是好一番折腾,等陆芸挂上点滴之后,林雷才长出了一口气。
陆芸躺在病床上,等护士离开之后,才皱着眉头对林雷说道:“林雷,我只是流感而已,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吧?吃点药就行了,干嘛住院呢?”
林雷走到陆芸的病床前,笑着说道:“这里可不是国内,医疗条件比较差。小病如果不当心,病情有可能加重呢!没关系,反正我又不着急办事儿,等你彻底康复了再说。”
陆芸点点头,感觉有些疲倦:“那我休息一会儿吧,你出去帮我买点水果什么的,我待会醒了吃。”
林雷微微颔首:“好,我等你睡着了再去。”
也许是生病人比较虚弱,陆芸很快就睡着了。
林雷打量了一下这间病房,还是比较满意的。
病房有独立的卫生间,还有阳台,除了房间略小一些,挑不出什么毛病。
在陆芸病床的头顶上,还有一个呼叫器,可以随时呼叫护士和医生。
陆芸也不是什么大病,即使不住院应该问题也不大——只是出门在外,林雷宁肯小心点罢了。
等陆芸睡熟了之后,林雷走出了房间,来到了护士台。
仁爱医院的服务对象很显然是蒙拉的上层人士,所以护士医生都很专业。
林雷简单地跟护士聊了几句,嘱托护士每十五分钟去看看陆芸,随后还掏出一百美元当作小费,交给了那名护士……
从医院出来之后,林雷在附近买了一些当地的水果,而后带回了病房。
陆芸睡得很沉。
林雷在房间里守护了很久,直到护士换了两瓶吊瓶之后,林雷才决定出去透透风。
既然陆芸生病,那么病房里是不适合抽烟的。
林雷再次来到护士台。
值班的还是那名收了“小费”的护士,她二十岁出头,模样不咋的,带着一副厚厚的黑边眼镜。
一见林雷来了,护士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林先生,有事吗?”
之前给小费的时候林雷已经与护士寒暄过了,所以林雷笑着说道:“李护士,请你每十分钟去看看301病房的病人,麻烦你了——”
仁爱医院的院长是hK人,所以医生和护士很多都是华裔。
东南亚这些国家,华裔简直不要太多。
而且即使是本地人,李、王、陈这些姓氏,都是大姓。
譬如羽坛天王李宗炜就是大马人,人家姓李,并不奇怪。
李护士先前收了一百美元的红包,自然是连连点头:“林先生请放心,我懂的……”
林雷笑了,又叮嘱了一句:“如果病人醒了,你告诉她,叫她给我来个电话,我在附近转转。”
李护士应诺道:“好的,我记住了。”
交待完毕之后,林雷这才转身离去。
走出仁爱医院之后,林雷站在医院大门前,掏出一支点八亲水湾,点燃。
医院都是禁烟的,林雷虽然是老烟枪,但也是个有素质的老烟枪——要抽烟,自然是要在医院外面抽。
医院门前的这条马路并不宽,堪堪也就是能容纳两辆汽车相对通行而已。
蒙拉这座缅国小城比较落后,没有什么“早晚高峰”,路面上汽车是有的,但是什么摩托车,自行车,电瓶车更多。
很明显在蒙拉,汽车还属于奢侈品。
林雷靠在路边一颗大树前,舒舒服服地抽着点八亲水湾。
烟已经抽完,林雷随手将烟头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正准备转身回医院——
就在这时!
林雷突然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他约摸二十多岁,中等身材,皮肤略微有些黑,但是身上的穿着讲究,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灰色西装。
在缅国,穿这样衣服的人并不多,很明显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灰西装震惊地看着林雷。
“雷声——!是你?!”灰西装一声惊呼,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雷声是林雷以前使用过的假名,很显然,灰西装是林雷的熟人……
林雷笑了,是微笑:“我们又见面了。你好,周子扬。”
周子扬,是林雷的朋友。
林雷在缅国的卧底生涯,可以说步步惊心,面对的几乎全是敌人。
但是有两个人例外,他们是林雷的朋友。
周子扬和周子扬背后的老大——吴先生。
先说周子扬。
周子扬是华裔,他的名字一听就是华人,只不过国籍不是华夏罢了。他是雇佣兵出身,参加过多次战争。
他的履历不用多介绍,就两个字——兵王。
周子扬与林雷,是在孟莱赌场认识的。
林雷的赌技出神入化,让周子扬叹为观止——
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周子扬欠了赌场一屁股债,是林雷帮他还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雷刻意“帮助”周子扬,实际上也是存了私心。在缅国卧底,多一个兵王朋友,总是有好处的。林雷在金山角潜伏,绝对不能排斥所谓的“江湖朋友”,否则分分钟引起怀疑。
哪个毒贩,会洁身自好,不与“江湖”上的人来往?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别人自己“不合群”么?
后来事情的发展,证明林雷确实有“先见之明”。
有一次,林雷遇到了“黑吃黑”,当时的局势千钧一发,林雷差一点点就会被对方干掉的时候,周子扬出现了。
周子扬是一个人的私家保镖,那个人叫吴先生。
缅国人仅有名而无姓。
常见缅甸人名前的“吴”不是姓而是一种尊称,意为“先生”。
通常是非常有地位和权势的人,才能享有“吴”这个称呼。
缅国曾经有一任总统,名叫吴敦胜。实际上他的名字叫敦胜,“吴”只是尊称罢了。
所以吴先生到底叫什么,林雷根本不知道,甚至这个“吴”字也只是尊称而已,与本来的姓氏没有一毛钱关系……
周子扬知道林雷被黑势力抓住之后,前来找林雷的对头要人。
周子扬只说了“吴先生”三个字,对方就乖乖放人,还表示这一切只是个误会而已。
事后林雷询问周子扬,周子扬说吴先生是缅国很有地位和势力的一个大佬——他有着庞大的生意,黑白两道通吃。
吴先生是谁,林雷不知道。
只是有一回远远地瞥见吴先生坐车前来找周子扬。
周子扬当时上了车,而后排座的吴先生一直没有露面。
那天轿车走了之后,林雷来到先前停车的地方,发现吴先生从车窗里扔下来了一个烟头。
那个烟头,就是点八亲水湾。
救林雷的人,抽的是点八亲水湾。
所以,林雷也只抽这一种烟。
……
林雷收回了思绪,简单地与周子扬聊了几句。
林雷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编排了一些理由,解释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况。
周子扬并不是那种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大的人,所以也没有多问。
林雷说自己已经金盆洗手了,不再做“贩毒”的事情,现在开着一家公司。
周子扬似乎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并没有与林雷深谈。
周子扬微笑着说道:“林雷,我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办,咱们改天再聚一聚吧!”
林雷点点头:“嗯,那好,咱们改天再聚——”
林雷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先前我的手机在……唔,手机遗失了,你再说一遍你的号码。”
林雷的手机在公海上扔掉了,所以需要重新记录一下周子扬的号码。
周子扬也没多想,随口说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林雷保存了号码之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周子扬就离开了。
林雷看着周子扬离开的背影,怔怔地有些出神。
自己来缅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不是揪出敏爷。
也不是为自己“平反”。
而是揭开“南关大侠案”的迷雾,找到杀害陆芸父亲的凶手。
从国内调查的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是缅国贩毒集团的人。
那些人,在缅北。
林雷掏出一支香烟,点燃。
想个什么理由,“甩开”陆芸,自己去缅北呢?
如果陆芸坚持和自己在一起的话,那自己就不去缅北了。
那个地方,林雷无法保证陆芸的绝对安全。
想了很久,林雷渐渐有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现在想什么都没用,先等陆芸的病好了再说……
林雷转身,走进了医院。
医院里的病人并不太多,这里收费高昂,一般的缅国人难以承受如此高的医疗费用——这与国内截然相反。
有些吃瓜群众不管怎么黑华夏,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国内的医院几乎都是人满为患。
如果在国内看一个感冒要五六千元,甚至五六万元,国内医院还有那么多人么?
林雷自嘲地苦笑一声,穿过门诊大楼,向仁爱医院的住院部走去。
来到住院部三楼,刚刚出电梯,林雷就听见了护士台里面有人说话。
职业的习惯让林雷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护士台里面人的对话。
第一个声音很明显就是刚才的李护士:“护士长,听说昨天平昌街上又有女人失踪了?”
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很快传入林雷的耳朵,很显然就是李护士口中的“护士长”:“也就没人的时候咱们说说而已,你可别拿到外面去说……昨天来了好多警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