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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将军宅心仁厚众所周知,征战多年,除非人家上赶着找死,否则他一般不怎么杀俘虏。司马峥那厮无孔不入,闻着半点味就嗡嗡的打算盘,不可能忽略他这个优点。

且有何子鱼那个前车之鉴摆着,这人跟手足情深之类的品质也就各行其道,突然派手下来跟他做买卖,不是脑子装了粪,就是那三百个俘虏有点东西。

方逊笑着把人送走,来到关押俘虏的监牢。

这三百号人的口粮是一天一碗寡稀的粥,十天吃下来,吃得人面如愁云。众人没精打采的横在地上,哪还有当初佛前撒尿的气势?

方逊打眼一瞧,这一伙人都对他爱搭不理,唯独最里有个抱着膝盖的小兵,一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那张清秀的脸蛋乍然放光。方逊盯着对方看了两眼,叫人把小兵抓出来。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都沦落为俘虏了,那小兵竟胆敢不知好歹的跟人豪横,一把将上前的军士攘开,霸气十足的走到方逊面前。低头噗呲一笑。

方逊面无表情的板着脸,此人抿了抿嘴,把头扭到一边继续笑,随即大胆的看向他,相马似的在他脸上盘旋片刻,又把视线往下移,放肆至极。方逊有点恼火。

“叫什么名字?”

小兵信口答道:“方小逊。”

方逊手下的几个士兵呵斥起来,他抬手示意停下,眯着眼打量这个胆敢在虎嘴上撩须的玩意。

此人细胳膊细腿,站直跟何子鱼一样高,鹅蛋脸被糊弄了事的饭食养出一层蜡黄之色,柳眉琼鼻,樱桃小嘴,那杏仁大眼灵动得过了头,闪出些绿莹莹的光。方逊看得牙疼。

将军万花丛中过的人,只消这一眼就替人家摸好了骨,心下有了些计较。他心平气和的背着手。

“听说大将军风姿卓绝,有宋玉子都之美,吴地女子为之痴狂。”这叫方小逊的东西不要脑袋似的调戏道,“在下深以为然。”

方逊点点头,要笑不笑的说道:“过奖。据鄙人所知,魏国的方姓人家中并没有谁的官衔高到足以凌驾于堂堂龙骧之上。你能混进魏军,想必不是哪家将军的掌上明珠,便是有叫司马峥都无可奈何的地位。”

“这全因为司马将军的后门太宽松了,”这人轻快道,“反正我爹娘都是在桑阴种地的小老百姓。”

区区一个桑阴的小女子,不明不白的被敌方主将提出来,半个哆嗦都没见打,反倒牙尖嘴利的调戏人,若不是脑子缺根筋便是色胆包了天,观其神色,这得是后者。

不忙着保住小命,却一个劲的撩拨将军,说得过去么?方逊一瞧,就从对方脸上瞧出点赵雅的影子,他心下又有了些计较。

“司马峥要拿梁州换你,窃以为你值三个州,”方逊添油加醋道,“正好了,把瓜州并州一起拿回来。”

“别说一个州,就是一亩地我都不敢当啊。”这酷似赵雅的不明物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我可不想再上战场了,这里蛮好的,将军每天给一碗小稀粥,我感激不尽。”

方逊回头向手下说:“把这人单独关在一边,每天给两碗稀粥。”

翌日,去回消息的吴军朝司马峥道:“我们将军说了,人可以换,但要把何子鱼和情报一起给他。”

司马峥冷笑道:“他别给脸不要脸,逼急了啥都别想得到!”

来使把司马峥瞧了一眼,只见他眼红脖子哑,一副大哭大闹过的尊容,那一身怨气直熏得人眼花。

何子鱼当即把嘴一尖,在一边做起了解语花:“他不敢的,那三百人里有个安平公主!”

来使先是一愣,立马狂喜起来,拉着何子鱼的手唏嘘道:“这下好了,梁州总算能拿回来了。”

“你回去告诉方逊,咱们的安平公主在里面,”司马峥冷然道,“要是他同意交换就把人都放了,不同意的话,公主那太子兄长说了,要杀要剐随便方逊,棺材都给他妹子买好了。”

来使擦擦汗,朝何子鱼问道:“果真?”

何子鱼捉着手踟蹰未答,司马峥掀掀眼皮:“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来使万万没想到赵雅那般兄友弟恭,咂摸下嘴就要走,何子鱼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那边司马峥跟点了火药桶似的炸起来:“你少跟别人拉拉扯扯!快快松开,不然我把他手砍了!”

何子鱼面有焦急之色,来使连忙跳到一边,诚惶诚恐的扫了司马峥一眼,朝何子鱼问道:“何事?”

“你替我跟方逊传句话,”他大义凛然道,“叫他目光放长远些,公主她爹娘都还健在,不会坐视不理的。”

对方唏嘘道:“真是为难你想得这样周全……”

司马峥拿大棒将人撵走,棒子一丢,仰天大大的叹息一声,接着就朝何子鱼跳脚:“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鉴于司马峥不肯把何子鱼一并上交,这生意就做不成了,方逊把他晾在一边发霉,那边魏帝魏后驸马爷齐齐朝他发来问候。

司马峥每天阴森森的冷笑,他一笑何子鱼就头皮发麻。

这天何子鱼拍拍身上的鸡皮疙瘩,司马峥搂着他肩膀口不择言的詈骂道:“皇家这些人都他娘是混账,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按我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该把那公主再嫁给方逊!”

“到时候岂止梁州,淄州都到手了!”

“好主意,卖我得梁州,卖安平公主得淄州,你跟赵雅君臣合流,专做人口生意。”

他难得说到一句切中要害的话,然而司马峥刀枪不入。

“这是什么话啊?难道一定要杀得脑袋到处滚才好?”司马峥不满道,“你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倒也是,比起杀得脑瓜遍地跑,拿人换地这种事要温和得多。但他们吴国士族几乎把“不作为”这几个大字刻进基因里,对内从不稀罕邻家母鸡肚里的蛋,对外也不怎么去别国惹是生非。

倒是魏国总坐不住,三番五次把吴国搅得鸡犬不宁。若不是无奈,谁想脑瓜滚地?

何子鱼咬牙斥道:“你被我抢个州试试!你只是被安平公主摆了一道,就哭了一晚上!”

“去你的,我那是因为谁啊?!”

“那不然是瞎猫哭死耗子?”

司马峥红着鼻子来挠他,何子鱼急忙往后躲,没注意噗通一声掉水池里,司马峥七手八脚将他捞出来,坐在池边拍地大笑。

“呸——”何子鱼朝对方噗了一脸水,“没教养的东西!”

司马峥眼睛一睁,冷着脸扑过来咬他。尖利的犬齿陡然刺入锁骨上的皮肤。

“我操\/你祖宗,松嘴!”

他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慌不择路的乱打,不经意间在司马峥脸上划了一下。

司马峥捂住左眼低呼一声:“我的眼睛——”

那只盖着眼睛的手下渗出一缕血来,司马峥团坐在地上低声啜泣。

何子鱼还以为把他眼睛抓瞎了,怕他狗急跳墙又拿爹娘说事,一下子就畏怯了,抓了抓衣领:“是你先咬我的……”他摸了摸锁骨上的湿润咬痕,“都叫你松嘴了……”

这人拖腰垮背的抽泣一声,他抓心挠肺的干坐在一边,随即挪过去,叫对方把手拿开。

这人泪如雨下,垂着眼皮没搭理他。

“手拿开啊——我看看怎样了。”

司马峥把身子拧到一边,何子鱼把他脑袋掰过来。两人推攘一番无果,何子鱼扬起巴掌。

垮塌的肩膀瑟缩一下,司马峥抿了抿嘴,不情不愿的放下手。

就见那挺拔的山根与左眼角之间被刮破了一块皮,触目惊心的往外翻着,只要稍往左一点,司马峥的左眼可就完蛋了。

何子鱼遮遮掩掩的看了看自己血迹斑驳的指甲,故作镇定的摸了摸脖子,接着抬眼看向对方。

少年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正一览无余的映着他做贼心虚的模样。他掐了掐手指。

两人红着眼眶互瞪半天。他低骂一声,一把掰住对方脸颊,在那刮伤处舔了舔。

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在他脸上来回扫,少年闭了闭眼,手悄悄环到他腰上。舌尖上一片腥咸。

何子鱼舔了舔唇,倏地,对方眼底似有柔软的波动闪过,仿佛冰雪消融般,他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一泓不期而至的暖流。

少年腼腆的低着头,唇角微勾,小心翼翼的噙着一丝满足。这抹温软浮光掠影似的见了片刻天日,转瞬就被那厚颜无耻的坚壳封住。司马峥互通有无的为他舔了舔锁骨上的咬伤。

天阴欲雨,他们蹒跚这小小天地中为彼此舔完伤口,骂骂咧咧的离去。

安平公主在吴营当了一个月魏囚后,她那皇帝皇后爹娘坐不住了,这天驸马携同陛下王后的人乌泱泱杀到五龙关,司马峥将何子鱼藏到自己房间的暗室中,出来接客。

众人分宾主坐下,在叙了无从说起的阔以及道明来意后,驸马干巴巴说道:“她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啊?”

王后陛下的人接过驸马爷的话茬:“将军乃是太子殿下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人中豪杰,不会放任公主在那不管吧?这可都一个月了。”

然后两方齐刷刷望着他:“陛下和王后都急瘦了,将军快想办法吧。”

司马峥热情洋溢的扯起一半嘴角:“太子殿下只要我一心负责战事。公主乃是殿下胞妹,不知各位可问过殿下的意思?”

“东宫远在密州,将军等得,陛下和王后可等不得啊!这事还得你拿主意。”

驸马谨小慎微地瞅了他一眼,摸摸索索的抠了一会儿指甲,把眼一闭,问道:“你到底救不救啊?”

司马峥恨不得在这厮嘴上凿个茅坑,真情实意的奉出一个假笑:“卑职怎敢不救?但我只知道打仗啊。列位可有法子?”

众人没好气的看着他,倒也没直接将这疑问原路奉回,沉吟道:“听闻将军足智多谋……”

“那没办法,”司马峥将人家的话从中打断,把锅递给远在密州的赵雅:“等殿下来吧。”

“将军,这样不行,你不能动不动就提太子殿下,殿下要是关心他妹子,就不会把她嫁给驸马了——”

驸马瞠目结舌:“我怎么了?”

一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驸马。

司马峥闭眼装睡,就听人细声细气的问道:“听说将军抓了那何子鱼,这人现在何处?”

他睁眼望向对方:“大人有何见教?”

此人乃是皇后身边的内官,地位非同小可,也就没那“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烦恼,抖抖袖子:“不敢,这何子鱼既然值一个梁州,何不把他叫出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