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坑皇朝,开国皇帝曹喷在位七十余载,年高一百零九岁,依旧生龙活虎的上朝理政,为有史以来最长寿的帝王,没有之一。其子曹尼玛是最小的一位皇子,五十岁时才被立为太子,而今二十年过去了,他还是太子,七十岁的老太子,古往今来年龄最大的太子,也没有之一。
说出来都是泪,曹尼玛的命不好,父皇太能活,身强体健,老当益壮,活活耗死了十五任太子,曹尼玛是第十六任,也是最后一任。他其实是众皇子中最差劲的一个,也没多大兴趣继承大统,奈何父皇总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不幸的是第三代皇室血脉全是公主,最后曹尼玛不得不接受储君之位。
自那以后曹尼玛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期盼着父皇早日驾崩,不是贪图皇位,而是担心自己也活不赢这老不死的亲爹。要不然等到他也驾鹤西去,这天下可就真的后继无人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总不能把大好江山拱手相让吧。所以,曹尼玛一直在咒父皇死,该来的总要来,不来的话反而让人心慌慌,到底何时才能荣登大宝,成为九五至尊,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是夜,幸福来的太突然,天子曹喷战死纱场,倒在了年轻的嫔妃身上,次日举国同哀,唯有曹尼玛喜极而泣,在葬礼上哭得死去活来,就差没喊老天有眼了。然而宫廷之上,满朝震荡,文武百官无不感动,皆呼太子如此孝心,简直上薄云天,下彻九幽!
“…………”曹尼玛欲辨已忘言,干脆假戏真做,好好表演了一番。
几日后,曹尼玛登基了,如愿以偿坐上了龙椅,看着膜拜于大殿中的列位臣工,听着“吾皇万岁万万岁的”的口号,这滋味……实在过瘾!
不管怎么说,他差点等完一辈子才等到的今天!!
“报……军情告急,帝都危矣!”
“启奏陛下,蠢国,愚国,笨周国,傻国,痴国等十一大诸侯国全造反了,现已兵临城下,将皇城团团围住!”
一名禁卫军头领匆匆来报,打破了正嗨的朝堂,全场瞬间噤若寒蝉。
什么?朕的龙椅连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要被推翻统治了?!
“噗嗤!”白发苍苍的曹尼玛一口老血喷出,气绝身亡……
活了五十岁当太子,七十岁才登基,容易吗?曹尼玛死不瞑目。
黄泉路上,他的魂魄进了鬼门关,在一片未知地带迷失,到处都是火红的彼岸花,除此之外别无其它。曹尼玛找不到去往天国的途经,也看不见通向地府的入口,浑噩着,迷茫着,游荡,彳亍。
这是阳寿未尽之人死后会遇到的情况,去不了阴间,曹尼玛的心里只剩一个“苦”字,自己都七老八十了,也要和那些英年早逝,夭折的短命鬼一样吗?不知过了多久,对面迎来一位女子,一袭白衣,发如雪,肤如婴,最瘆人的是那对眸子,像两个太极图,具有双瞳孔!
“勾魂使者白无常?”曹尼玛不惊反喜,看来自己不用做孤魂野鬼了。
于是曹尼玛马屁一通乱拍,说尽好话,让对方能送他去投胎,并投个好胎。生前虽贵为皇上,但成了鬼就啥地位都没了,不必死要面子,所以有什么招使什么招,哪怕低声下气。
“咳咳,投胎是门技术活,这得靠你自己,我没那个权力,也没那个能力,我只是来给你选择的,你是想上天呢,而是愿入地?”白衣女子拒绝拉关系,一本正经的回应。
说罢她大有深意的打量曹尼玛,眼神犀利,但表情始终古井无波,像一潭死水,人很美,却偏偏一副僵尸脸,盯得曹尼玛浑身不自在。
“这还用问吗?有机会自然是上天当神仙!”曹尼玛不暇思索,随口就答复了。
岂料……
“不好意思,上天堂的名额满了,太多的亡灵都是和你相同的选择,你死的太晚了。”
白衣女子手中凭空出现一本厚厚的册子,疑似生死簿,但又不太像,她认真查了查,宣布令曹尼玛操蛋的结果。
“那朕就只能下地狱了?”曹尼玛崩溃。
见此白衣女子流露出不忍的目光,拍了拍曹尼玛的肩头,安抚他安心去阴曹地府转世,地府待遇不一定比天上差,最近为了鼓励亡魂们自觉下地狱,推出了一项福利政策,可让往生者保留记忆降世!
嗯?还能这么玩……曹尼玛立马心里平衡了许多,这项补偿不可谓不牛,简直是投胎作弊啊。
于是在白衣女子的挥手间曹尼玛已换了场景,秒秒钟到达了幽冥界,一进来就看到有位老妪站在对面,对方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还端了碗水。曹尼玛当即打了个激灵,不是说保留记忆转生么,怎么连孟婆汤都备好了!
“美女,请问您贵姓?”曹尼玛很有礼貌,嬉皮笑脸的搭讪。
事实上是他心中存有侥幸,祈祷这厮不是孟婆。
闻言,老妪翻了个白眼,打量了一下曹尼玛,一样的老态龙钟,一样的步履蹒跚,竟如此老不正经,美女……那是半世纪前的事了!
“免贵姓孟……”老妪慢吞吞的回话,很不高兴,一口闷将那碗水喝下,以此发泄情绪。
姓孟?曹尼玛心里咯噔一下,瞳孔急剧收缩,完了完了,带着记忆投胎没戏了……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孟婆干嘛喝自己的汤,难道她也想投胎?这不可能!
“我叫孟姜女,老伙计你也是来轮回的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老妪补充说道,令曹尼玛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孟婆,虚惊一场。
“朕想请教一下奈何桥怎么走,有点急,想先行一步,可否告知?”曹尼玛的确需要帮助,鬼生地不熟的。
孟姜女听后迟疑良久,想了想又想了想,直到曹尼玛完全没耐心了才道:“稍安勿躁啊,容老婆子我细细说来,你往前直走五里,然后左拐十个弯,右爬九个坡,再一路向西翻过八座阴山,就会见到一条血河,叫忘川河,沿河北上小半日,即到阎罗殿,那里鬼多,你去那问吧!”
“啥?”曹尼玛脑海一片漆黑,一屁股坐倒。
他娘的,八十岁老太太背靠墙壁喝粥,玩老子呢!曹尼玛只得告辞,不求于人,自力更生。
大概花了两个时辰,皇天不负有心鬼,曹尼玛按照孟姜女给的路线加以改进,找到了忘川河,只是这河并不是血色,而是漆黑如墨,熏死个鬼的臭水河,河面上浮的全是垃圾,塑料泡沫,纸碗,一次性筷子,***等等。曹尼玛从没见过污染如此严重的河水,不愧是地底,什么脏水都流下来了,关键那些漂浮物还都不认识,五花八门,奇形怪状。
曹尼玛摇头晃脑,没想太多,毕竟是陌生的阴间嘛,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是?他沿河往上游一直走,几个时辰后到达奈何桥,桥边有块奇石,想必就是有名的三生石,石上有刻字,但都不是单纯的人名。而是某某某到此一游,某某喜欢某某,某某某是龟孙子,枪支迷药请拨:135*****396,刻章办假证:186*****423(刘先生),借款高利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曹尼玛一脸便秘的表情,各种看不懂。
再看桥上,没有日游神夜游神这样的鬼怪,望乡台也就在桥中央,上面张灯结彩,五光十色霓虹一般的灯煞是晃眼。
曹尼玛渡桥,小心翼翼登上望乡台,恰在这一刻,桥下大变样,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忘川河不见了,乃是一片万丈深渊。过了一会儿,景象又变了,换作了六口古井,像是六个接引通道。
“六道轮回洞,与传说中出入不大,跳下去应该就能投胎转世了吧?”曹尼玛深呼吸,然后猛地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纵身一跃。
当他坠落时却发现孟姜女突然现身桥上,在俯瞰,正莫名其妙的笑着,然后返老还童,变成了早先的白衣女子,自语道:“就这么乱跳,不怕投猪胎吗?”
她的声音很小,曹尼玛自然听不清楚了,只看见嘴巴在动,否则还不得捶胸顿足,肠子都悔青。
片刻后,等待曹尼玛的是无尽的黑暗,随着时间推移,他变成了受精卵,然后缓慢发育,直到有了脉搏和心跳,可以以此自己计算时间。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十二个月,怎么还不分娩?一年后曹尼玛急的蛋疼,怀疑自己可能投了假胎,哪有人会怀孕这么久?
“他奶奶的,老子不等了!”曹尼玛在娘胎里跳脚,但这并没什么卵用,还是乖乖的等吧。
一个月,两个月……五个月六个月……又一年过去了,曹尼玛还是没有要出世的兆头,仿佛被上天遗忘了。
娘啊,朕到底投的什么胎!曹尼玛的三魂七魄都在哭泣,就算入了畜牲道也没有妊娠期这么长的动物吧?
怀孕是枯燥的,被怀孕更枯燥,腹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随着外界不断的昼夜交替,日月更迭,曹尼玛慢慢麻木了,习惯了这种枯等。该闹的他都闹了,拳打脚踢,哪怕翻跟斗都没用,子宫的主人仿佛毫无感觉,任尔翻江倒海百般折腾。
“朕是一个不用出生的胎儿……”曹尼玛绝望了,算了,就这么活着吧,在娘胎里老死。
岁月蹉跎,时光荏苒,整整十九年后,突然,曹尼玛的眼前的黑暗变成了光明,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哈哈哈,朕终于出生了!”曹尼玛即激动又紧张。
激动不用说自然是因为成功降生,紧张则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生物。
五秒钟后,曹尼玛傻眼了,他是人,是名十八岁出头的青年,一个高中没读完的文盲,成年人,并非呱呱坠地的婴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