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四婶面前,“妈,这位是龚所长,她是小超的姐姐,也是我姐姐……,”
四婶把龚所长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还是有些慌张。
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跟警察打交道。
龚所长怕是也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四婶和罗木匠,大家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
“彩霞姐,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
罗芳芳帮忙招呼,但也狠狠瞪了我一眼,刚好被龚所长看见。
于是她又说道:“陈爱国,你怎么这么没长脑子?今天为什么不把女儿一并带来?”
这个我还真没想到,今天是星期六,确实应该把娇娇和丫丫也带过来。
“爱国,帮我把东西……,”
“姐,你先进去坐吧。”
我走到外面打开汽车的后备箱,和罗艳艳一起把名烟名酒提进店里,递到四婶和罗木匠面前。
“爸,妈,这是我姐她给你们买的礼物……,”
罗木匠想伸手去接,但看了一下四婶的眼神,又把手缩了回去。
“妈……,”
罗艳艳刚叫了四婶一声,就被瞪得不敢说话了。
现在接近中午,只有罗木匠和罗芳芳陪在龚所长身边,四婶去后面的厨房做午饭,我跟罗艳艳前去帮忙。
“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警察就了不起吗?” 四婶边切菜边对我说道。
“妈,艳艳跟小超情投意合,我很看好他们的,你不是在二龙山求过签吗?这都是天意,不可违呀……,”
四婶生气地放下菜刀,让正在摘菜的罗艳艳滚过来。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之前放着那么多优秀的男人不选,现在偏偏跟一个坐过牢的在一起,究竟是怎么想的?”
四婶虽然发火,但比我想象的要温柔得多,我估计她最终也还是会答应。
罗艳艳回答了两个字,“缘分。”
“狗屁,我看你是蠢,他一无是处,配得上你吗?以后是不是还会让你来挣钱养他?万一他将来欺负你怎么办?你管得了他吗?”
四婶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罗艳艳不知从何答起,干脆又回到一边去摘菜。
今天我本来考虑让龚小超也一起来的,后来想想还是先算了,等四婶同意之后双方再见面也不迟。
“妈,小超人挺不错的,我保证他以后不会欺负艳艳……,”
四婶继续切她的菜,嘴里嘀咕道:“你的保证有什么用?当年你也是说要一心一意对芳芳好,现在还不是……,”
我愧疚不已,找不到什么话说了。
像我这种本身就对婚姻不忠的人,是没有资格去劝解别人。
“我这辈子只养了两个闺女,肯定希望她们过得幸福,芳芳遇到你是她的命,我已经看开了,艳艳就不能在重蹈她姐姐的路……,”
四婶在伤心和难过,知道女大不中留,只能把眼泪吞进肚子里。
今天中午这顿饭她做的很简单,六个人只炒了三个菜,而且还有两个是素的。
想必罗木匠也觉得有些太寒酸,毕竟来者是客,于是就到饭店里点了一条鱼。
我们围坐在一张小桌子上,龚所长还是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样起头说明来意。
她刚才跟罗芳芳聊天时也是东一句西一句的,没有往正事上谈。
如果她今天不主动一点,四婶跟罗木匠也绝不会开口提出来,这是规矩。
罗艳艳在厨房里听了四婶的那些肺腑之言后,现在也不说话了,低着头吃着碗里的米饭。
我悄悄踢了一下龚所长,示意她利用吃饭的机会,把事情说出来。
“嗯……,婶儿,叔叔……,”
龚所长对四婶和罗木匠这样称呼道,这样称呼在我看来也没多大问题,只是听起来有些别扭。
“我今天冒昧前来打扰,是为了艳艳和小超的事,我们父母去世得早,我也是小超唯一的亲人,所以……,希望你们耐心听我讲几句……,”
四婶却说道:“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慢慢聊。”
龚所长只得遵从,我也不知道四婶今天究竟会是什么态度。
今天中午大家都没喝酒,是罗木匠没有主动把酒拿出来。
我现在不敢随便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人得有自知之明,所以也显得稍稍有些拘谨。
饭吃完后,罗芳芳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罗艳艳给我们四人倒了一杯茶。
“所长大人,我们是平头老百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四婶这样对龚所长讲道。
“我们都是一样的,虽然我是警察,但宗旨是为人民服务……,”
“自古以来民不跟官争,我们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说句实话,你站在我面前我心里就犯怵,总感觉自己犯了什么罪。”
早知道四婶会这样说,我该不要让龚所长穿警服了。
“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姐是个好警察,你心虚什么?你就直说吧,同不同意艳艳跟小超在一起?”
如果我不这样直接说的话,我怕她们一下午都在绕圈子。
“不同意……,”
四婶回答得很干脆。
她说她不了解龚小超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龚小超坐过牢。
龚所长就的她坦白了龚小超坐牢的原因,也承认龚小超之前的确是个到处惹事的小混混。
“其实都是我这个当姐姐的错,我们的父母去世得早,而我那时候也一心为了工作,所以才疏忽了对他的管教……,”
龚所长抺了几下眼角,又继续说道:“婶,叔,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小超以后不会再犯糊涂,他也会对艳艳好,不然的话我和爱国也饶不了他……,”
于是我也说道:“妈,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天意难违,小超跟艳艳有这个缘分,你就别阻止了。”
四婶用胳膊肘蹭了一下罗木匠,“你是哑巴吗?就没有什么话说?”
罗木匠这时想抽烟,刚掏出来就被四婶扔在地上,我把身上的烟出来递给他了一支。
他点燃后问龚所长,“你在哪个派出所任职?”
“二道派出所。”
“哦,你弟弟哪一年的?”
“七一年的,属猪,比爱国小一岁。”
“你确定他已经浪子回头了?万一以后再犯怎么办?”
“叔,他已经失去了最美好的青春,现在跟艳艳相爱,自然会万分珍惜,这点你就放心吧,我以人民警察的名义向你保证。”
“那倒不必,但至少得让我们先见见他。”
罗木匠接着又问罗艳艳,“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
“爸,姐夫刚才也说了,这是缘分,也是天意,我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罗木匠看向四婶,表示他无话可说。
四婶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表态。
龚所长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不停地给我使眼色,想让我拿个主意。
我突然心生一计,趁四婶离开座位去卖东西的时候,对着罗艳艳耳语了几句,刚才吃饭的时候就该用这一招。
罗艳艳作呕了几下,随后捂着嘴跑去了厕所。
这个动作她一连做了好几次,最后便对罗芳芳说,“姐,我最近总是感到很恶心,也想吃酸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罗芳芳和四婶对视了一眼,四婶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妈,要不你跟爸就先别做生意了,到城里去玩几天吧,娇娇跟丫丫也想你们了。”
只听四婶对罗木匠吼了一句,“老东西,准备关门,去城里看孙女……,”
他们两个坐罗芳芳的车,龚所长在车上问我,“爱国,这是什么意思?”
“姐,你怎么在生活上这么糊涂?他们去城里就是想见见小超,你明天安排他们吃顿饭,我看八成有戏。”
罗艳艳也问我,“姐夫,我刚才装得像不像?他们真的以为我怀孕了。”
“什么?艳艳,你怀孕了?”
“姐,是姐夫让我骗他们的……,”
“你姐夫鬼点子真多……,”
第二天晚上,龚所长花重金在宇城国际大酒店请四婶他们吃饭。
龚小超西装革履出席,在我的教导下,也给四婶他们准备了礼物。
龚所长让龚小超向四婶和罗木匠表态,会一辈子爱罗艳艳,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龚小超跪在四婶面前,也说自己的父母死的早,年轻时犯了很多错,辜负了姐姐的疼爱,以后再也不会辜负罗艳艳。
“哼,来日方长,事情是做出来的,不是靠嘴巴说……,”
四婶最终还是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但是她不想让伍家村的人知道龚小超坐过牢。
这个恐怕有些难,制衣厂就有伍家村里人,不确定他们知不知道龚小超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