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石岗乡我没有脸面去见四婶,悄悄路过‘芳芳百货商店’的时候,内心五味杂陈。
如果我不去县城瞎折腾,现在和罗芳芳在石岗乡也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其实也不一定,因为那时张春梅已经闯进了我的生活。
对于离婚这件事,伍胖子和花狗都劝我三思而后行,只有邱霞在为罗芳芳打抱不平。
而跟我交往不算太深的冯君敏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这次跟她坐客车回宇县,问她什么时候回省城。
她不是想在省城开服装专卖店吗?就应该立即行动起来。
可她却对我说,“陈大哥,我现在对你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你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怪不得谷叔叔和方叔叔都跟你称兄道弟。”
“冯小姐过誉了,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一个流氓,不值一提。”
“你怎么还叫我冯小姐啊,叫君敏妹妹不行吗?实话告诉你吧,我还要在这里玩一段时间,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离婚。”
回到宇县后,我又把冯君敏送到了谷总家里。
明天——
我和谷总都要去法院旁听,希望周小刚的刑期不会太重。
周红丽也出院了,我本来想找她算账的,可后来一想她并没有什么错。
长姐如母,她关心自己的妹妹是应该的。
做为周小刚的亲人,她们两姐妹自然也要去法院旁听,所以周红丽打电话给我,让我明天去接她们。
我是个‘法盲’,其实有很多东西是不懂的。
就比如周小刚这件案子,马律师告诉我,既然是县法院来初审,说明一般都只是有期徒刑。
死刑和无期徒刑只有中级人民法院才有资格来审判。
也就是说,在冯副书记的干预下,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压在了县法院。
公安局提供的证据也表明,周小刚是在受到污辱后才产生的过激致人死亡,况且被害人生前还出言恐吓过周小刚。
所以这次审判时县法院的几个审判员一致认同,死者自己和其家属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法庭在证据充分的情况下当庭宣判,判处周小刚有期徒刑九年,并处罚金两万元。
这个处罚结果也立刻遭到了被害人亲属的反对,他们认为判得太草率,表示要提出上诉。
其实这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马律师就说,像这种刑事案件一审一般是出不了结果的。
但他相信二审很可能会维持原判,大不了增加一两年刑期和罚金。
对方既然要上诉,我们肯定也要再找有利于我们的证据。
那个被误杀的年轻人名叫董太平,生前曾多次在街头打架斗殴,派出所都留有案底。
当天和他一起围殴周小刚的另外几个年轻人都非常识时务,知道惹不起我,也把所有责任推在董太平身上。
所以我们并不惧怕对方上诉,再说了,只要法院没判,周小刚还是只能关在看守所里,里面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但令我和谷总都没有想到的是,‘巨力’公司的赵总竟然偷偷把他自己牵扯进来了。
赵总给董太平的父母介绍了一位大律师,来帮忙打这场官司,甚至还说我们行贿了执法人员。
虽然这件事赵总是在暗中进行的,但还是被我和谷总获知了。
“这个狗杂种,他这是在找死……,”
我气急败坏,恨不得立马叫人把赵总揍一顿。
谷总让我稍安勿躁,他会去处理的。
周红丽两姐妹似乎已经不关心周小刚的事了,我跟她俩汇报的时候,周红丽让我这个当姐夫的看着办。
“大姐,你不该给罗芳芳打电话逼我离婚。”
“可她同意了呀,还把离婚的条件告诉了我,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我满足不了那些条件……,”
“这个没关系,我可以替你想办法,不就是五十万吗?我把自己卖了也要帮你凑上。”
周红艳坐在一边什么话都不说,这几天她跟苏清清也成了‘仇人’,我担心会影响到公司的运作。
同样有此担心的还有李玉琪,要是公司内部不稳,就会让‘巨力’公司在市场竞争中占得先机。
我提醒苏清清要顾全大局,没有了‘宇城国际’,我什么都不是,她也是如此。
“用不着你提醒,陈爱国,当初我并不是看上你的人,而是你打造的这个平台,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帆帆以后跟我姓。”
苏清清的这番话严重伤害了我的心,我认为她说的是真的,只是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告诉我。
“清清,我早就知道,但我不怪你,儿子跟你姓我也没意见。”
“你知道个屁,操你妈的……,”
苏清清骂完我之后哭了,并把我赶出了她的办公室。
“爱国,你不用担心公司的发展,我会尽心尽力的……,”
这是周红艳今天对我的承诺。
“许乡长要求我开发二龙山,我让花狗的‘金阳’公司在负责。”
“为什么不交给‘宇城国际’?你怕我没那个能力?”
“不是,是怕你受累……,”
周红艳笑着走到我面前,“谢谢你,这段时间为了小刚的事你也劳心劳力,今天晚上让我好好伺候你行不行?”
“二姐……,”
“以后不准这么叫我,姐姐在帮你筹钱,那五十万你还差多少?”
我突然发现之前苏清清说的话有道理,周红艳是故意在我面前装着无欲无求,实则早就在动歪心思了。
她就这么有把握,我离婚后一定会娶她吗?
“那五十万我还差四十九万九……,”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就是不想离呗。”
我没有再往下说,离开公司去了谷总家里。
周小刚的二审判决将在四月底进行,谷总没对赵总采取什么措施,他说我们要相信法律的公正。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赵总分明是在跟我作对,如果我一味地忍让,他还以为我好欺负。
“老弟,这件事就算了吧,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想这个道理他以后会明白的。”
“这个狗东西还想开娱乐城,你说他是不是欠收拾?”
“不要动怒,我倒是想问问你,听说你要离婚?”
我想应该是冯君敏告诉谷总的。
“芳芳觉得自己太委屈,不想跟我过了……,”
“你想娶哪位?”
我还是那句话,离婚后谁都不娶,孤独终老。
罗芳芳在催我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我以满足不了她的条件为由,让她想清楚。
她这次说什么都不要了,只想早点带孩子离开这个家。
我妈问她为什么这么狠心,夫妻快十年的感情,怎么说离就离。
“妈,你问问你儿子,一个月的时间,他上过几次我的床?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让你儿子放我一条生路?”
我妈没话说了,她理解罗芳芳心里的苦。
苏清清和张春梅若有所思地坐在那儿,看不出有半点喜悦之情。
一九九七年四月一日,我实在受不了罗芳芳的唠叨,答应今天就跟她离婚。
她开车带我去民政局,这回我们两个都没有犹豫,直接上了二楼。
半个小时后,我俩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都拿着各自的离婚证。
我感觉是在做梦,就狠狠揪了一下自己的脸。
是真实的,从此刻开始,眼前的这个女人就不再是我的妻子了。
“爱国,两个女儿你以后不用操心,好好保重你自己吧。”
我心很痛,如哽在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罗芳芳从我身边离开。
这一天我关掉了手机,跑到翠湖公园的长凳上躺到天黑。
我不是东西,对不起罗芳芳,对不起两个女儿,也对不起四婶和罗木匠。
今天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我把离婚证撕得粉碎,望着天边的残月嚎啕大哭。
芳芳,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