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的早上,我妈在家里煮了一大锅汤圆。
昨天晚上,邱薇、李娟和何花都在我们家里住。
她们三人睡一张床。
张春梅跟我妈睡一张床。
罗芳芳带两个孩子睡一张床。
我跟我爸只能在柴房里将就一夜。
我爸一大早就到家具厂上班去了。
今天早上又有大霜,院子旁边的菜地里白茫茫的一片。
我依然穿着单衣,受不了寒气侵体,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妈从屋里拿了件大衣让我披上,这件军大衣是哥哥从部队里面寄回来给爸爸穿的。
何花她们还没有起床。
罗芳芳也没有起床。
张春梅倒是起来了,坐在厨房的灶堂前烤火。
昨天晚上她醉得不省人事,是我把她背回来的。
“梅儿,难不难受?以后少喝点。”
她不理我。
我妈让我去叫罗芳芳她们起来吃早饭。
我先来到何花她们睡的那间屋,敲了一下门。
“美女们,起床了……,”
何花在屋里高声道:“爱国,外面冷吗?”
“不冷,快点起来,我给你们打洗脸水。”
接着我又去叫罗芳芳。
她已经在穿衣服了,两个孩子还睡得正香。
“外面冷,你多穿点,妈早上给你蒸了鸡蛋……,”
罗芳芳朝我勾了勾手,示意我走到她面前去。
我很听话,走到她面前问她,“宝贝,有什么吩咐?要不要我把洗脸水给你端到屋里来?”
“你洗脸了吗?”
“洗了……,”
“你有脸吗?”
“有……有吧……,”
罗芳芳一把扯下我领带上的别针问,“谁给你买的?”
“她……,”
“说名字。”
“何花……,”
罗芳芳把那枚别针装在了她身上。
我妈包的汤圆是红糖馅的,每人还有两个煮鸡蛋。
只有罗芳芳是一碗鸡蛋羹,清香扑鼻,她喂了我一小勺。
我妈说年前这几天她就不随我们进城了。
她要在老家置办年货。
三姑还给她们准备了一头年猪,等我爸放假后就请人帮忙杀掉。
罗芳芳说道:“妈,反正爱国在家里,要不今天就请我大伯过来杀年猪吧,我们也正好帮你的忙。”
今天都腊月二十三了,我爸放假还要两三天,那时杀年猪有点晚。
“你们……,不着急回城吗?”
罗芳芳说不着急。
但张春梅肯定是要回去的,制衣厂年前也有很多事要忙。
我让她开我的车,先把邱薇送到石岗乡,然后再和李娟何花一起回城。
她好像并不愿意,没有回答我的话。
邱薇说不用麻烦,她自己可以走回去。
李娟也表示可以走路去大马路边等进城的汽车。
张春梅分明是在给大家难堪。
“何花……,”罗芳芳这时把那枚领带别针掏出来拿在手里,“这玩意儿你在哪里买的,怪好看的。”
何花只是尴尬地笑了一下,就继续低头吃汤圆。
张春梅突然一把抢了过去,“芳姐……,”
“哦,是人家何花买的,小心别弄坏了。”
张春梅好像有所领悟似的,当着大家的面,把那枚别针掰弯后扔在地上。
我正想骂张春梅‘有病’。
就瞥见何花碗里滴落了两滴眼泪。
但她还是装着像没事一样,继续低头在那里吃。
我妈把那枚别针捡起来,“这么好看的东西扔了多可惜,给我吧。”
“干妈……,”
“你吃完后帮我洗碗,我去屋里看看我那两个宝贝孙子醒来没有。”
张春梅气得扔掉了碗筷。
我不想留在家里杀猪,怕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
但罗芳芳嘴馋,她想吃新鲜的猪肉和猪血。
我把车钥匙交到张春梅手里,让她按照我的意思去办。
她却告诉我不敢开车上路,让我把她们送到城里去再回来。
罗芳芳让我干脆不用回来了,她带两个孩子在老家陪我妈待几天。
甚至还说,“你们该上班的上班,该教人识字的就好好教人家识字……,”
我就先把邱薇送到了家具厂,顺便告诉我爸今天家里杀猪,让他先回去。
我还让他把罗木匠也叫回去帮忙,这是罗芳芳安排的。
在回县城的路上我问张春梅制衣厂打算哪天放假。
她说不要我管,她自己会安排。
“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要跟人家打扑克?以后休想我再拿钱给你,免得我受气。”
听张春梅的意思,她应该是被罗芳芳教训过。
到达县城后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提议大家一起去吃饭。
“你有钱吗?谁请客?” 张春梅这样问我。
坐在后排的何花说道:“我请吧……,爱国,你想吃什么?”
我注意到张春梅的脸色很难看,就没有作声,直接把车开到了百货大楼。
“李经理,我就不请你们吃饭了……,”
李娟下车之前问我,“陈总,过几天工厂的团年饭你会去吗?”
“到时再看吧,这一年辛苦你们了,希望你们来年再接再厉。”
“你的这些话留到吃团年饭再说吧,娟姐,我们下车,免得有些人心里不舒服……,”
“你妈***……,”
张春梅对着何花的背影骂了一长串难听的脏话。
我问她中午请我吃什么。
“吃鸡巴……,”
我只能叹了口气,把她送回到制衣厂。
“诶,拿点钱给我,不然我这几天怎么过?”
张春梅朝我身上扔了十块钱,“用完了我再给你。”
我也想说句脏话出来。
‘城市领地’那个项目进展得很顺利。
春节临近,政府也给我们拨付了一部分工程款。
公司账面上的资金很充足,我想给我自己预支一些工资,就找到了财务主管小司。
他感到很为难,不得不对我讲实话。
“陈总,老板娘给我打过招呼,你的工资她会替你领取……,”
我质问小司,“你认为她这样做合适吗?你听谁的?”
“听你的,可是……可是……,”
我看不惯有人在我面前吞吞吐吐。
就说我要交电话费和给汽车加油,让他准备两千块送到我的办公室来。
他却把这件事告诉了李玉琪。
李玉琪又打电话告诉了张春梅。
罗芳芳不在城里,张春梅自然而然的跟我睡在了一起。
她问我要这么多钱是不是寄给苏清清。
我骗她说‘是’。
其实苏清清压根就没有找我要过钱。
是我自己在外面欠下了一些赌债,马上过年了,我要讲信用还给人家。
我并不是迷恋上了赌博,和我打牌的那些人都是政府官员。
其中就包括公安局的王主任,第一次和他打麻将就输光了我的‘小金库’,后来又输给他了一千多。
不是我手气差,是我故意通过这种方式送钱给他们花,而他们也心知肚明。
输掉的那些钱因为没有名目,所以不方便走公司的账。
“你凭什么拿我们的钱给那个贱女人?芳姐和我都不会答应。”
“你们的钱?呵呵……,”
“怎么?你敢说那不是我们的钱吗?难道你还真的打算分一部分财产给她?”
我想逗逗张春梅,觉得她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如果苏清清帮我生个儿子,我是考虑分她一些财产。”
“陈爱国……,” 张春梅穿着睡衣跪在床上,“我给你生不出来儿子吗?你为什么要这么下流?非要去搞一个30多岁的女人?”
“何花年轻,你会答应我去搞她吗?”
我以为张春梅听到这句话后会拿枕头打我,谁曾想她却趴在床上哭了。
还是很伤心的那种。
“梅儿,开个玩笑嘛,乖,别哭了好不好?”
怕她着凉,我把被子给她盖上。
然后躺在她旁边,把她拥入怀里。
“好啦,这么伤心干嘛,实话跟你说吧,我要钱不是为了给苏清清,而是我在外面欠下了一大笔赌债……,”
张春梅这才收住哭声,爬起来怒视着我,“你怎么会沾上赌瘾?什么时候的事?欠了人家多少钱?”
“就四五千块钱而已,你可千万不要让罗芳芳知道,否则她会扒了我的皮。”
我也把那几次赌博的真相告诉了她。
可张春梅不相信,她怕我沉迷于赌博,扬言一定让罗芳芳知道这件事,无论我怎么求她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