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要死,这是何等恐怖的强敌?!”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虎师定然早已预料今日变故,不愿让我等身陷险地,这才早早开水脉,铸灵舟,未雨绸缪为我等安排了后路……”
地下水脉,原本灵舟汇聚待发之处,因在路上遇到一些变故的缘故,错过了灵舟的白骨,正站在水脉边缘仰望天上。
他眼眶中的鬼火在乱闪,浑身骨架在咯吱作响,戮妖真人散发出来的威压,让他瑟瑟发抖,同时也让他想明白了李伯都事先的所有安排。
“虎师,您之仁义,吾之不义啊。”
他的苦笑自语,又自嘲道:“终究还是我等太弱了,跟不上虎师的步伐,不能与虎师直面大敌。”
“不,虎师说过,真猛士,应敢于面对血淋淋的现实。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已经不是书生!”
“我乃讲经山孔希己!”
他的低语中,害怕、扎挣,最后眼中鬼火不再摇曳,燃烧得异常坚定。
说完,他将李伯都赐予的履霜剑插入因顶不住真人威压,趴在一旁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王大山怀中,接着一脚将其踢入水脉暗河。
“虎师,弟子来助你!”
他挺起脊椎骨,扶正头颅上的鬼金冠,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模样。随后他施展讲经山秘传的“翳妖术”,连续往自己身上加持了九重敛息匿形之术,这才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往地面爬去。
……
“不!你杀不了我,你们杀不了我!我有龙气护体,我有神具庇护!虎妖!让她停下,放我出去,我可命令叔祖停手,放你一条生路,决不食言!”
李伯都的识海中,陈贤霸试图谈条件、谋生路。
而黄玉瑶的鬼魂则如疯魔一般,一次次地被陈贤霸头顶的刀影和盘绕身上的龙气毁灭,又一次次在李伯都的道经明月之中重生,舍生忘死地扑向陈贤霸。
刀影可怖,龙气霸道。
两者一动,皆可轻易湮灭黄玉瑶的鬼魂,使得李伯都的识海都在动荡,星辰动摇,日月闪烁。
但陈贤霸却越来越害怕。
因为刀影在变淡,即将被磨灭。
那疯女人很诡异,每次复活,身上的气息就越发凌厉,经过成千上万次的复活之后,竟然已经可以触碰到他,开始撕咬他的神魂血肉!
一口、两口、三口……
他反抗,他躲避,直到心态崩溃。
“虎妖!我叔祖乃是化神真人!我若真的死去,你绝不能活!我们可以议和!我可以让这个女人复活!对,我陈氏底蕴深厚,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请求家族为其重塑肉身,复活重生!
于是他看向道碑前的李伯都,歇斯底里大喊,色厉内荏地加码讲和。
“就你这心性,还口口声声霸道?”
李伯都终于将目光从道碑上收回,看向陈贤霸,却是摇头冷笑。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过是一个被溺爱宠坏,自我中心到极致的纨绔罢了。
“神具投影?”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那近乎透明的刀具投影之上。
“断!”
一张口,喝出一句咒法。
铮!
刀影悲鸣,应声断成两截。
“不愧是神具!”
但就在刀断的刹那,李伯都的识海在动荡,满天星辰摇摇欲坠,道经日月都为之一暗。
李伯都更是一口鲜血喷出,脸上露出一丝骇然。
道禁咒法,逆天之术。
是有代价的。
敌人越强,效果越强,代价就越大!
所以平日里他使用道禁,往往选择对敌人施加最小的影响,来达到目的。而不是如活佛道癫一般,直截了当的言出法随,肆无忌惮。
比如他杀陈贤霸时,用得就是一句“偏差”。
让陈圣别、陈贤霸的五感和神识感知出现偏差,从而产生了类似于幻术,却无法堪破的效果。
这种“偏差”,对敌人来说不致命,甚至没有任何直接伤害,所以代价极小。
若是他对陈圣别这个拥有化神法力的元婴大能,直接开口吐出一个“死”字,那代价只怕是他如今难以承受的……
当下时间紧迫,外面的戮妖真人正以大法力摧山裂地,掘地三尺,即将逼近半青山,李伯都不得不开口,喝断神具刀影。
他要结束这里的战斗,没有后顾之忧地面对强敌!
他对神具的强大事先有所预判,也很谨慎,但“割霸刀”的恐怖,依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是一抹淡到极致的虚影,还是给他带来了可怕的反噬。
若不是有太阴菁风神通,他此时已然伤及根本。
“不,不……”
这种情况,显然也超乎了陈贤霸的预料。
这位陈氏天骄,见到刀影折断,消散,面露惊悚,怎么也不敢相信镇族神具“割霸刀”的虚影竟然被一言喝断。
“龙气护体?”
李伯都没有看他,目光又落在那张牙舞爪的气运虬龙之上。
“镇!”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道禁咒法,而是发动了他的“本源”。
太一妖炁!
他的额头,“王”字猛然绽放熠熠神辉,轰然飞起,落在气运虬龙头上。
王字镇龙!
人道龙气,万法不沾。
连李伯都那最纯粹的太阴太阳之力也不行。
但“太一妖炁”可以!
当初在雷州府营一战,陈贤霸龙气初显时,李伯都便隐隐这种感觉,直到方才斩杀陈贤霸的肉身时,他隐晦地使太一妖炁附在爪牙之上,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度妖天经》,脱胎道经。
“吞月炼日铸神形,直取阴阳逆天道。”
太一妖炁,超脱日月阴阳,连天劫神雷都能强行炼化,玄妙万用又霸道无双。
昂!
虬龙不屈,头角峥嵘,奋力试图顶起王字。
当!
然王字璀璨,隐隐有钟鼎之声回荡,非常霸道地寸寸镇压。
虬龙不敌,发出哀鸣。
很快被王字生生震碎。
霎时龙气崩散,如玄黄之血四溅,溅满整个识海空间。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陈贤霸也被“玄黄血”溅了一身,彻底失神。
“啊!!!纳命来!!!”
黄玉瑶的鬼魂又扑了上去,疯一样地乱抓乱咬。
这一次,她毫不费力地撕下了陈贤霸的血肉。
“啊!!!滚开!贱女人!啊!!!”
陈贤霸吃痛,惊恐失措地反抗。
两个鬼魂以最原始的方式,打成一团。
“呜呜呜,哈哈哈哈!”
黄玉瑶真的疯了。
她满手是血,口中嚼着陈贤霸的血肉。
她又哭又笑,悲恸莫名又畅快无比。
“不!!!”
下一秒,她的身体里飞出无数冤魂。
天上地上,围住陈贤霸。
这些冤魂,个个死相恐怖,都是惨死在陈贤霸手中的人,依旧保留着被陈贤霸折磨至死时的模样。
它们和黄玉瑶一样,又哭又笑,疯了一般冲向陈贤霸,将其淹没。
“……”
李伯都不语,静静看着。
“看来这个便宜师父是靠不住了,只能靠自己了。”
直到陈贤霸的惨叫消失,漫天冤魂消散,原地只留下一个坐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黄衣女子时,李伯都这才收回目光,再一次抬头看向没有动静的道碑,发出一声叹息。
就在黄玉瑶渡劫结丹那一天,活佛道癫不仅道破了李伯都的跟脚,还不管李伯都是否愿意,自说自话地将李伯都强行收为徒弟。
理由是李伯都学了他的“天宪道禁”。
然而,就在李伯都受不了道癫的那十万个为什么一般的好奇,以及喋喋不休的言语骚扰,教了他几句《度人经》之后,道癫如获至宝,当场就尝试念了一下。
谁料,这道经李伯都念了没事,道癫却只是念了四个字,便引发了让李伯都心惊胆战的恐怖天劫。
最后,道癫举着大水牛跑路,临走时他告诉李伯都:“乖徒儿,为师先和贼老天玩一会捉迷藏。你来历特殊,是为天地异数,只怕注定会有天灾人祸加身。若是有难,可以道禁咒法念动为师真名,无论天涯海角,为师定来救你。”
李伯都从刚才开始已经默念了许多遍。
嗯,果然是便宜师父。
没有任何回应。
“实在不行,拉你渡劫!”
枯死的杉树下,老虎睁眼,双眸神光熠熠,日月流转其中,冰冷地倒映着天上手持刀戟,翻天覆地的恐怖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