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顾阳像脱缰的野狗一般冲出去了，方磊下意识地就要跟上，紧接着就听见陈天石喊他。
“磊磊你先别走，过来帮我一下！”
顾晨的绳子解开之后也没了支撑，只能扶着石柱子堪堪站住，陈天石两条胳膊都有点儿不够用，一左一右地架着两个人，属实有些吃力。
方磊急忙跑过去扶稳了顾晨，然后对陈天石道:“别让他们这么站着了，先到旁边坐着休息下吧”
“晨哥，南哥，椅子全被他们几个打报废了”方磊说，“你们先在地上坐一会儿行吗？这时候就别嫌脏了”
“好”顾晨轻声道，“辛苦你们了”
王难看了看旁边一坨烂泥一样的王基霸，沿着边缘大步流星地朝思思走了过去，蹲下身满眼担忧地问她:“思思，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阿难哥哥我没事的”思思软乎乎地笑了下，“多亏了媛媛阿姨救我，不然那个大坏蛋还把我挂在火炉上面了，虽然挺暖和的，但是很不舒服，还有点儿吓人”
“她……救了你？”王难很是诧异地看向了旁边呆坐着的秦媛媛。
小家伙连连点头:“阿姨好像恢复了很多记忆，她还跟我们说话了呢，就是吐字不太清楚，说的也不连贯，但她真的说了很多”
“那她……都说了什么？”王难明明是在跟思思说话，可视线却是始终盯着秦媛媛的。
思思的小眼神在他们两个脸上来回瞅，最后悄咪咪地拽了拽王难的衣袖。
“阿难哥哥，阿姨她心里还是非常记挂着你的”
“真的吗？”
思思的话让王难有些惊喜，毕竟这么多年来王基霸都把秦媛媛当成疯子囚禁起来，连他自己都快要在潜移默化中把她当成杀人利器了。
然而现在王难不仅知道了秦媛媛的过去，还确认了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她所剩无几的记忆里居然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王难甚至都在心底里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激动。
妈这个字对王难来说太陌生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媛媛，张了张嘴:“你……你看看我，知道我是谁吗？认得出来我吗？”
闻声秦媛媛呆滞的目光终于动了动，只是她的动作依旧缓慢，一秒钟的抬眸她整整用了将近十秒。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王难猛地感觉鼻子一酸。
他从来没发现原来自己和秦媛媛还是挺像的，特别是眼睛和鼻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以前怎么就从未注意过呢？
甚至他都没有好好地看过秦媛媛一眼。
“是我啊，王难”他伸出手在秦媛媛眼前晃了晃，“能想起来我吗？你……你儿子”
最后三个字王难都是哽咽着说出来的，可秦媛媛仿佛又回到了原型，没有反应。
“阿难哥哥，你别急”思思适时地插嘴安慰他，“媛媛阿姨可能是有时会想起来一些，有时就又忘记了，等回去之后让阿姨好好休息一阵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王难叹了口气，抬手摸摸她的头:“我明白，只是她的大脑损伤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好起来的几率应该不大了”
“不过……”王难略显失落地低笑了下，“知道她还惦记着我，我还是挺开心的”
思思眼巴巴地瞅着他，一时间没了声音，可王基霸却又不消停了。
“啊——！！”
一众打手全都瘫倒在地，仅存的几个还有意识的人也一脸痛苦地爬不起来了，唯独王基霸这会儿像打了鸡血一般再度暴起，猛地朝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不好！”顾铭大吼一声，“快拦住他！他肯定要拿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枪不是已经被我们拿了吗？！”
“不知道！万一是别的武器呢，按住他按住他！”
奈何这次王基霸双眼血红仿佛丧失了理智，力气也骤然变大，每一个扑过去抓他的人都被他或撞飞或推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不对劲儿”顾奕泽皱眉道，“先别靠近他，以免受伤”
“那里好像有东西”罗浩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看，“这是什么啊？”
赫然是一个微型注射器。
顾阳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我操！他……他给自己注射新型南余了？”
“看他的反应不像南余”顾林沉声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怎么办？”顾铭突然烦躁起来，“他现在手舞足蹈不受控制跟他妈嗑药了似的……操！他居然在暗格里还藏了一把手枪！”
众人闻言全都看向了王基霸，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嘟囔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手里鼓捣着手枪，癫狂地笑着，下一秒枪孔便对准了思思。
“去死吧！”
“不要！！！”
众人的惊呼声响彻整个房间，子弹在一瞬间破膛而出，他们连冲过去的时间都没有，整个过程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王难在听见砰地一声时就急忙拉住了思思想要躲开，可余光却隐约瞥见了一道身影夹着风窜了出去。
尽管子弹最后和思思擦肩而过，但众人并没有觉得庆幸。
因为随着那颗子弹一起打在墙面上的，还有斑驳的血迹。
王难瞬间明白了什么，脑袋里嗡地一声，连呼吸都有些停滞了，呆呆地转头看过去。
“妈——！！！”
他从未想过他有一天喊出这声“妈”会是如此的撕心裂肺，接住秦媛媛满是血的身躯时，他也从不知道这人竟是这般轻飘。
瞧见秦媛媛倒下，王基霸似乎也怔住了，举着枪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更加愤怒地又把枪孔对准了其他人。
“你们都得死！去死！给我去死！！”
“顾熙！”沈逸轩将手枪扔了过去，“接着！”
多年来的默契让顾熙头都没回地就接住了手枪，同那次在意识空间里对付恶魔一般，他射击的手法依旧又准又稳。
在王基霸拿枪瞄准思思的那一刻起，顾熙早已经怒了，此时拿着枪一丝犹豫都没有，啪啪两枪分别打在了他的手腕和大腿处。
不致命，但足以让他无法动弹了。
顾熙冷着脸正欲再补两枪，却被顾奕泽按住了:“大哥，别打了，交给警方处置吧，万一给他打死了，你这过失杀人我还得想办法保你”
顾熙虽然非常愤怒，但终究还是有理智的，看见门口大批警力涌入，他也缓缓放下了举着枪的手。
“已经结束了吗？”孙忆安急急忙忙地跟着一众警员跑进来，“我们是不是来晚了啊？”
“不晚，来的刚好”顾铭说，“白芷柔呢？”
“我在这里”白芷柔紧随其后地走到他面前，“抱歉，来的时候路上堵车了，警车全部都是绕路赶过来的，有些迟了”
“没有”顾铭笑着冲他俩竖起了大拇指，“你们做的很好”
警员们立即控制住了王基霸，给他戴上了手铐，可这人却始终扭着头，身体不停地挣扎着，似哭似嚎地大喊着:“秦媛媛！媛媛！让我再看她一眼！”
“你不许看！”思思蹲在秦媛媛身边，凶巴巴地怒视着王基霸，“你都要害死媛媛阿姨了！你走开！”
“不……不！”王基霸还在大叫，“她不会死的！我没想让她死啊！”
秦媛媛躺在王难怀里，胸口处还在不停地流血，她眼神涣散，嘴里只说了两句话。
“两个……孩子……”
“王哥……”
王基霸奋力挣扎连滚带爬地在警员的牵制下来到了秦媛媛身边，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我来了，我在这儿呢，你又叫我王哥了……好多好多年没听到过了”
“你说你但凡爱我一点，我也不会……这样对你啊”
秦媛媛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这一刻她的神智仿佛清明了些，声音虚弱地道:“王哥，我……爱过你，真的……爱过”
王基霸作恶多端十几年，头一次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不知是悔恨还是遗憾。
后来玫瑰泛滥成灾，情话被廉价贩卖，谎言被高价期待，只剩眼泪和遍地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