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婆子啊，别哭了，咱不都说好坦然面对了吗？”孙爷爷轻轻拍了拍孙奶奶的肩膀，“你看你给孩子们整的，都不敢说话了”
“没有没有”思思连摆手带摇头的，“是我们先提起来这个事惹奶奶伤心了”
孙奶奶缓好了情绪，眼睛微红地看着他们，轻笑了下:“其实平常想起来这些事我也不会这么激动，今天大概是看到了你们这么多小熙的亲人，这个情绪吧，它就有点儿控制不住，别介意啊孩子们，我们该聊天就聊天”
“这你让孩子们还怎么聊？”孙爷爷笑着接过话茬，“剩下的还是我来说吧”
“我们的儿媳妇是个外国人，小安这孩子是混血儿，他的父母去世之后，我们的亲家，也就是儿媳妇的爸爸妈妈就找来了”
顾晨一怔，下意识地问:“他们来为难你们了？”
“那倒没有，但他们做的事我们都看不上”孙爷爷说，“可能是我们这老头老太太没什么文化吧，不懂他们外国人那些花里胡哨的做法”
“他们来了之后只是找我们和警察那边了解了下情况，跟侦探要破案似的，你们是没看到，就他们那架势啊，我还以为能施个什么法术让我儿子和儿媳妇起死回生呢，弄的可大扯了”
虽然孙爷爷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话，但他们都听得出来他话里话外对外国亲家的不满，甚至还有些怨恨。
孙奶奶叹了口气。
“说什么呢？”
顾熙从楼上走下来，冷不丁瞥见孙奶奶有些红红的眼睛，愣了愣看向围坐了一圈的自家弟弟们，“你们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众人都有些尴尬和心虚。
尽管孙爷爷和孙奶奶都说了没事什么的，但毕竟话头是他们挑起来的，孙奶奶难过也是真难过了，面对顾熙的质问，他们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见他们都沉默，顾熙瞬间了然。
他轻声开口道:“爷爷奶奶，不想说可以不用说的”
“哎呦没事儿”孙爷爷摆摆手，“就是这会儿闲的没事聊聊天嘛，聊什么不是聊啊，况且我们家这些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顾熙有些无奈:“爷爷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孙爷爷笑了两声:“我明白，但我看得出来你们这些孩子都心善，都是好孩子，平时我们也没什么人唠嗑，就当我们跟你们倒倒苦水了还不成吗？”
“成”顾熙说，“反正我说不过您”
瞧见顾熙妥协的样子，孙爷爷的心情仿佛都好了起来，连着笑了好几声。
“你这话说的”孙奶奶责怪道，“你拿孩子们当垃圾桶呢？还倒苦水”
“没关系的奶奶”思思早就悄咪咪地挪到了孙奶奶身边，软糯糯地道，“我们这么多人呢，再多的苦水都装不满的，爷爷奶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跟我们倾诉”
“你这小娃娃这么招人稀罕，奶奶哪里舍得往你这个小桶里面倒苦水呀”孙奶奶被她灵动的小模样逗笑，轻轻握住她的小手，“真是乖呀，怪不得你哥哥们都乐意宠你呢”
思思顿时就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小脑袋一歪靠在了孙奶奶身上。
“那就不叫倒苦水了，你们就当爷爷给你们讲故事呢”孙爷爷顿了下，“ 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那个外国老娘……”顾铭一句外国老娘们儿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顾晨猛掐了一把大腿。
这一下子差点儿让顾铭疼得蹦起来，咬着牙赶紧改口:“说到小安那个外国老娘和老爹”
孙爷爷一拍脑门:“啊对对，我接着说”
“他们在我们老两口这里问了挺多，例如我儿子的生意什么时候开始赔的，他俩又是什么时候去外地打工的……基本都是这样的问题，我们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些事儿媳妇应该是都没跟他们说起过”
“该问的都问完了之后，你们猜猜他们那外国脑袋得出了一个什么结论？”
孙爷爷突然就卖起关子来了。
顾奕泽几乎是瞬间就脑子里闪过了一个想法，他脱口而出道:“爷爷，他们不会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小安的出生吧？”
“猜对了”孙爷爷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多了些惊讶和赞许，“你这小伙子反应够快啊，居然能跟上外国人的脑回路，难不成你也是个外国脑袋？”
“不不不，我是内陆脑袋”顾奕泽笑着道，“我可能是做律师时间长了，看过的各种类似的案件比较多，所以才一下子就想到了”
“啊，律师，我知道律师，都是优秀人才啊”孙爷爷笑了笑，随即继续说道，“他们就是认为我儿子和儿媳妇之所以会接二连三的不顺都是因为小安，为此还特意找了一群人扮的鬼啊神啊的，在屋里和小安身边比比划划，张牙舞爪，艾玛那个场面，成吓人了”
顾奕南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外国人还知道这些呢？”
“他们知道个屁！”孙奶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看那，他们就是让人骗了！”
“说好了不激动的啊”孙爷爷说，“不知道那伙人怎么看出来的，反正一顿比划之后就说小安生来就是灾祸体质，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幸”
“放他娘的狗屁！”顾铭又没忍住，“我最烦的就是这种大人没什么本事，还有点逼事儿就往孩子身上赖的！”
思思赞同地点点头，小表情超认真地说:“小安哥哥肯定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爷爷奶奶你们不要听他们瞎说”
“我们肯定是不信的”孙奶奶搂着气鼓鼓的小奶团子安抚，“当时我和老头子就生气了，他们好歹也是小安的外公外婆啊，怎么能这么说孩子呢？关键小安还听到了”
“那小安哥哥得多难过啊……”思思轻声呢喃道。
这种感受她大概是能理解的，当初赵蓉一直怀不上孩子，杜勇就会骂她，说都是因为她来到了家里才会克的赵蓉不能怀孕。
当时思思好久都没理解，怎么就克了呢？
她又不是小耗子，还能去嗑赵蓉的肚子吗？
直到有一次杜勇被别人拽着去医院检查了一番，回来开始喝药之后，就再也没因为这事儿骂过她了。
孙爷爷转头看了眼孙忆安的房间，随即才接着说道:“要不我怎么说那几个外国佬干的都不是啥好事儿呢？当时我们住在村子里，本来邻居们关系还都挺好的，他们在外面不知道乱七八糟胡说了一通什么，后来小安再出去跟别的小孩子玩儿时就会被说成扫把星灾星之类的，慢慢的小安都不敢出门了”
“怎么这样啊”顾奕南听得直皱眉，“这都是一些子虚乌有的结论，在我看来，无论是生意场的失意还是父母的意外，都是命运使然，旁人改变不了的事，怎么能赖在孩子身上？”
“是啊，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孙爷爷说，“小安是无辜的，从小失去了父母对他来说是不可挽回的伤害，所以我们觉得他不该遭受这些，我和老婆子商量了几天，决定搬走，搬到一个没有人会说闲话的地方，让小安能开开心心地长大”
孙爷爷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思思瞅了瞅孙爷爷和孙奶奶的脸色，见他们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反应，才弱唧唧地问:“那后来呢？搬到哪里了呀？”
“后来呀”孙奶奶突然笑了起来，“后来就遇上你们大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