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习习,篱笆院子内凉爽惬意,树上的鸟儿都停止了歌唱,一起听须发皆白的老尉迟讲故事。
“一天早晨,我爬到一个悬崖上,看着远处红日初升,悬崖下雾气蒸腾,感觉自己已经准备好结束这一段生命,投入下一个未知的世界,然后我闭着眼跳了下去……”
“我感觉耳边冷风呼啸,周身的皮肤像在被刀片寸寸刮过,我想人临死前肯定是要难受一会的,没想到下一瞬我就身上一暖,有种小时候被母亲抱在怀中的感觉……”
“我心道‘这么快就转世投胎了?’,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伏在一只五彩凤凰背上,那凤凰很快就将我带到了一个神秘的,天堂一般的地方,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地方是凤凰谷。”
“尉迟爷爷,你知道凤凰谷,你真的去过凤凰谷!?”风灵儿激动地看着老尉迟,红扑扑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氤氲着雾气的黑潭。
“是啊”,尉迟帛文抚摸着风灵儿的头,“那凤凰能够口吐人言,她治好了我浑身的伤,并助我突破了多年的瓶颈,让我的体魄和武功突飞猛进……”
“她还教给我认识各种草药,那凤凰谷里长满了灵草仙药,我在里面住了一个月,日日洗筋伐髓……”
“因为还有俗世未了,我还是回来啦……,临走时,那彩凤给了我这个……”
尉迟帛文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这里面是凤凰血,凤凰说她带着天命来到这个世上,她已经活了九千九百八十多年,就是为了在这一个甲子里守护一个女孩儿,让她平安长大……”
“我虽已卸任,朝廷也任命了新院长,但我为了这邙山书院几乎耗尽了生命,就想在跟前守着它,于是我就在书院东北角这个高台上建了这几间草房。”
“我在这里住了七年,邙山书院也换了七个院长,他们都是我的弟子,干了一段时间后都感觉压力太大,看到我卸任后好像换了一个人,反倒越来越年轻了,就都卸了职游山玩水、寻仙问道去了。”
“后来新皇登基,他也是我的弟子,他昭告天下,要我一直做这邙山书院的院长,就是死也要死在任上,唉——! 这皇帝,好狠的心,他这是要榨干我这把老骨头啊……。”
“我一生无儿无女,只有弟子数万,但数万弟子里都没有一个能全心全意为了学院牺牲自己的邙山书院院长!”
尉迟帛文说到此处回头看了看流年,“我觉得这小子行,再过十年,我就推荐你做下一届邙山书院院长……”
此时的流年正把齐老汉先前做好的桃木刀拿出来,用手指在上面一笔一画地描绘着一个个玄异的符文。
随着他的手指翻动,一个个光点在桃木刀片上连连闪现,渐渐的,那把木刀竟像镀上了一层金粉,隐隐泛着金黄色的光彩,看得老尉迟满脸震惊,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的,想也别想。”流年一口拒绝了老尉迟,“如果不是为了陪灵儿,我才不想去上学!”
尉迟帛文也不生气,他转过身拉着风灵儿,“我昨日看到你就有一种感觉,我想请你看看这个。”
尉迟帛文说完转手又取出一个大一点的玉瓶,递给了风灵儿,风灵儿双手接过来,刚想问问是什么,就见到这玉瓶上的盖儿“嘣——”的一下自己打开了。
然后一股金黄色的琼浆竟像气体一样从那玉瓶里徐徐涌了出来,就见那股金黄似一条小小的金龙一样,摇着头、摆着尾围着风灵儿转了起来。
风灵儿只觉得一种无比熟悉的温暖包裹住了她,她感觉自己的心微微疼痛起来,曾经这种温暖天天陪伴着她,让她的童年生活在颠沛流离中依然充满了快乐和温馨。
两行热泪滚出眼眶,风灵儿伸出双手,想要去拥抱住那股暖流,“阿凰,阿凰,是你吗?阿凰!”
她轻轻呼唤着,抬眼去追寻那股在她周身如小龙一般盘旋的金黄琼浆。
这些天在魂境中也见不到母亲和阿凰,她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她不知道现在盘旋在眼前的是什么,但她明白这是阿凰在以这种形式回应她的期待。
那金黄色的琼浆似乎也明白了她的心意,从她的头顶绕到了她的眼前,然后缓缓靠近她的脸,如一股飘渺的青烟般随着呼吸被她吸入了肺腑之中。
一家人都默默看着,不敢打扰风灵儿,尉迟帛文面上充满庄严之意,他双眼紧紧盯着,待那琼浆被风灵儿完全吸收了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向风灵儿弯腰低头,深深鞠躬。
静悄悄的篱笆院里,晌午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在小院里,让人觉得这个夏日并不那么炽热。
风灵儿站在梧桐树下,微合双眼,双臂张开,上下轻摆,她的双脚渐渐离开地面,在树梢之下慢慢转动起来。
忽然她周身金光缭绕,在越来越繁盛的金光中,好像有一道五彩的凤凰虚影正与她的身体合二为一,耳鬓相贴。
那凤凰头戴金冠,脖颈欣长,美丽的翅翼张开,微微摆动,好像就要腾空飞起一般。
约莫一刻钟后,缭绕在风灵儿周身的金光渐渐消散,那凤凰的虚影也消失不见,风灵儿的身体缓缓下降,落在了院中的地面上。
此时的她竟有了一种沧桑之感,好像血脉中埋藏着一个万年的夙愿。
她好像悟到了一丝生命的意义,那就是:所有的生命都需要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竖起了那个标杆,只要还活着就要向着它直跑,直跑,永不停歇。
微微闭合的双眼睁开,霎时双眉间有光华乍现,泪水再一次涌出了双眼,风灵儿一时间悲从中来,她明白这是阿凰为自己舍弃了生命,才换来了她这一次生命的突破、血脉的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