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天资,比之自己说不准都不遑多让,洛一缘见猎心喜,隐隐动了收徒之念。
还没收过徒弟,只当过玫婆婆的半个徒弟,洛一缘对于收徒之事,也是期待得很。
如能得到眼前的少年继承衣钵,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少年摇了摇头,不明白眼前这位大哥哥为何会在这个问题上再三纠结。
本能地感觉到洛一缘身上没有任何的恶意,少年才愿意同他多交流一会,换做他人,早就走了。
“好好好,那么,小朋友,你愿意当我的徒弟么?”
洛一缘脸上的笑意更盛,这少年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旦好好培养,他日定能在江湖上大放异彩。
“徒弟?什么是徒弟?”
少年的眼神中有着些许的疑惑和不解,还太过年轻,并不明白这两个字对于武者的含义。
“呃?”
洛一缘也是有些懵了,自己第一次动了收徒的念头,结果反倒被对方给问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你跟着我学剑法,将来学有所成,你就可以一展抱负,去消灭所有掠劫过你们村庄的盗匪。”
考虑到少年可能没怎么读过书,也不甚明事理,洛一缘也不介意,耐着性子,用相对简单易懂的方式,解释给他听。
“跟着你学剑?”
少年挠了挠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太理解。
“大哥哥,你很厉害么?”
“跟着你学剑,就能把所有的盗匪全都杀了,就能保护好我们村子么?”
眼珠子一转,少年更关心的,还是他的村子,那里,都是他需要守护的人。
“厉害么?应该还行吧,起码比你这个小朋友要厉害一些。”
倒不是洛一缘自谦,而是江湖上,的的确确有着许许多多成名已久的高手。
自己得蒙玫婆婆照料教导,刚出江湖,也只不过勉勉强强站稳根脚,说很厉害,应当还是算不上的。
至于全歼天下盗匪,宏愿倒是不小,可是难度当真不低。
小朋友不懂事,洛一缘可是知晓,江湖公认的十强神话之中,就有一位横跨数十个山寨的土匪头子,连朝廷都要对他客客气气。
“你若是学好了剑法,保护村子,保护身边的人,应该是没有问题。”
虽然没有真的见过那位传说当中的地皇老子,洛一缘也清楚明白,十强神话,还不是眼下的自己可以染指的。
当然,剑法有成之后,对付一些普普通通的山贼盗匪,肯定是没有问题。
“那好啊,我可以当你的徒弟,只要能保护好娘亲,保护好村子里的人,我都愿意。”
少年很是欣喜,盗匪侵扰村子已不是一次两次,好不容易盼来一些好日子,总会被盗匪给搅合得一团乱。
越来越多的村民死于贼匪之下,有的实在受不了的人,宁愿背井离乡也要离去,村子也一日比一日荒凉。
“不过大哥哥,当你徒弟,是不是要跟着你离开村子?等到很久以后才能回来?”
“我跟着娘去集市,听说书先生都这么说,学本事,要去山上待很久很久。”
“我不怕辛苦,只怕我一走,娘更没人照顾,到时候贼匪一来就麻烦了。”
手中的木剑不由自主地挥动着,看得出少年是真的有些心动,只是碍于形势,实在是不敢随随便便给出承诺。
“也算是有一番孝心,倒是比那些无情无义的人好上许多,倒是可惜了。”
风雨山庄初创,洛一缘还需时时刻刻坐镇,免得一时不察被有心之人给端了。
每一个新势力的崛起,总需要迎接来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挑战,待得时间久了,方才能真正屹立不倒。
“也罢,既然没有师徒之缘,强求也是枉然。”
“此物与你,好好收着,他日若是在剑法上有什么疑惑,自可来黑元城的风雨山庄找我。”
说着,洛一缘自身上摸出了一枚令牌,随手抛给了少年。
似懂非懂地接过令牌,少年也不太明白对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勉强记了个大概,等抽空回去,再找村里读过私塾的四伯伯去问个清楚明白。
“真正的高手,倒是不太需要拘泥于兵器的强弱,那也是相对而论,倒是小朋友你,如果真的要对付那些贼寇,只靠你手上的木剑可不够。”
“喏,接着!”
精致的随身佩剑被洛一缘连同剑鞘一并卸下,同样扔给了少年。
“此剑名为秋水剑,乃是黑元城千百年前的铸剑大师铁大师少年成名之作,锋锐无双,他日若是贼匪再来,你便祭出此剑,斩尽贼寇。”
说罢,洛一缘挥了挥手,也未作耽搁,转身回到小路上,骑上马儿,策马前行。
听闻天青门隐隐放出话来,并不乐见风雨山庄的突然崛起,大有要将之铲除的念头。
天青门乃是成名已久的大门大派,愿意为其鞍前马后的江湖人士也不知凡几,洛一缘也耽搁不起,只能火急火燎地赶了回去。
月余之后,贼寇再至,待得少年练完剑赶回村落,只见到血流成河,一地残骸,连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都未曾放过。
贼匪洗劫了村落,还未离去,就在此地大摇大摆生火做饭,大鱼大肉,好不乐呵。
双眼通红的少年手持秋水剑,以一手尚且显得有些拙劣的点星剑法一路从村口杀到村尾,足足四十七个贼寇尽数毙命于剑下。
所谓拙劣,那也是在洛一缘这等可问鼎天虚榜的高手眼里,事实上此时的点星剑法,已有足够的可圈可点之处。
神妙莫测的剑法配上吹毛断发的秋水剑,连那贼匪头子都在少年的手底下走不出十招,已被秋水剑洞穿咽喉,就此毙命。
贼寇尽灭,可一村的人都死了,读过两年私塾,教过少年一些基础文字的四伯伯死了,头颅被割下,连舌头都被切成了好几段。
小时候照顾过少年的邻家姐姐死了,身上还有许许多多严重的淤青,手脚都被折断。
最特爱少年的娘亲也死了,一刀穿胸而过,手里还紧紧攥着少年小时候玩的小小摆锤。
守护的剑,到了最后,守护了些什么?
大雨滂沱,把所有血迹汇聚成一条小小的长河,再一起冲刷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