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遇袭失踪,与小竹同行逛街的宫天雪自然受到波及。
实际上,发动袭击之人也想掳走宫天雪,只是没能成功。
因为秦夜就跟在宫天雪身边。
身为东鸟玄武观风使,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玄武卫。
就算是陪宫天雪微服游玩,或明或暗、或远或近跟随的玄武卫亦有十数人之多。
突然遭遇袭击后,立刻保护秦夜和宫天雪紧急撤离。
小竹显然并不在保护当中。
宫天雪倒是让随行的两名侍剑赶去救人。
可惜这次封烟的火器是真正的军用火器。
炸开的浓烟不只是为了遮挡视线,看似轻飘飘的烟,效果其实等同于一堵墙。
就连强健的战马冲进去都会呛毒至吐沫瘫倒,人闯进去根本支撑不住。
掩住口鼻都没用,因为双目会被针扎似的睁不开,稍微呆久立刻失明。
两名侍剑武功并不低,可是连几个呼吸都没能撑住。
要不是秦夜反应快,抢来个幌子以竿子卷出两女,她们会死在毒烟里。
两女被送回枫桥别墅的时候,双目红肿,奄奄一息。
据说一路上吐下泻,这会儿连喘气的气力都快没了。
风沙闻讯赶去探视,让掀开车帘看了几眼,心内暗叹。
侍剑都是升天阁的舞姬,模样自然很漂亮。
好端端的两个大美人,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转眼之间惨惨凄凄。
宫天雪眼眶通红,明显哭过,到轮椅旁边屈膝,紧紧抓着风沙的胳臂,自责道:“是我害了她们,小竹姑娘也被人劫走了,都怪我,都怪我。”
风沙轻轻抚摸,低声安慰。
秦夜站在旁边,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他又不傻,当时没功夫仔细琢磨,这会儿已经回过味来。
越想越觉得古怪。
何况他身边的玄武卫不是吃干饭的。
相关情况汇总过来,稍一梳理就发现这场袭击疑点颇多。
分明是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
八成是风沙设的局。
宫天雪不知想到什么,双目突然失神,喃喃道:“毒性如此勐烈,笼罩整条街,岂不是,不行,我要过去看看。”
神情转为慌张,意欲起身。
风沙伸手按住她的香肩,柔声道:“放心,一切有我。”
宫天雪并没有挣脱,只是急道:“可是……”
风沙打断道:“没什么可是,你先回去休息,找人救人要紧,别让我分心。”
宫天雪大声道:“我有责任,我要回去帮忙。”
语毕,咬着下唇,一眨不眨地盯着风沙。
风沙与她对视,见她不躲不让,满目倔强,无奈道:“我找小竹,你去救助。”
宫天雪见他同意,心花怒放,双手拎着裙子跳了起来,直接往外跑。
风沙冲江离离道:“傻站什么?赶紧多带点人保护她啊!带上弓弩。”
江离离应声,纵身追上去。
秦夜不知何时挪到风沙身边,与之并肩。
两人一站一坐,一高一低。
秦夜目视宫天雪远去的背影,轻声道:“你看,她全身都发着光呢!那么耀眼,那么圣洁,不像你我,似乎比最深沉的黑夜还要黑上那么一点。”
风沙歪头瞟他一眼,轻哼道:“秦夜至黑,风沙仅是迷眼。”
“是吗?”
秦夜回瞥一眼道:“回来的路上,我收到个消息,有人尾随袭击者去了,追踪的技巧非常专业,与玄武卫如出一辙,又似乎略有不同。可惜黄雀之后,还有猎人。”
简而言之,他的人缀上了张星火派去追踪劫匪的人。
风沙唔了一声道:“别坏我事。”
既然他敢当着秦夜的面设局,那就不会怕秦夜坏事。
当然,该点的话还是要点到的。
“玄武观风使遇袭,并非小事。”
秦夜道:“我可以不予追究,关键是你想不想深查?”
这分明又是风沙和东鸟四灵斗法。
若风沙非要深查下去,暗斗会像江城一样变成明争。
江城四灵大换血,他是受益者,现在不敢来第二次。
因为东鸟总执事明显没有退路了。
双方再卯起来的话,将会掀起无法想象的腥风血雨。
“放心。我喜欢下和棋。”
风沙澹澹道:“只要你不多事,肯定查不到底,只会查到大家都想查到的。”
他与周峰即将见面谈判。
事关东鸟大局,牵扯天下大势,他不能再跟东鸟四灵互相拆台,继续内耗。
打算跟东鸟总执事谈和。
干掉蒲桑是个极好的契机。
一旦开始和谈,他就不能再对黄彦豹动手。
所以,两件事必须同时进行。
……
与此同时,绝先生收到了相关情报,且收到很多份。
总执事不想跟风沙发生直接冲突,必须隐身于幕后。
目前由他代理主持东鸟四灵,有事都会找他处理。
当前,最慌张的人是岳州玄武主事。
自己的顶头上司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遇袭?
他感觉自己离撤职不远了,疯了一样追查。
绝先生把岳州玄武主事打发走后,饶有兴致地自斟自饮,脸色露出期待的样子。
他倒不是真信风沙会为一个女人如何如何。
关键是态度,风沙以爱美人的名义送武平舰队。
真假姑且不论,善意感受到了。
果真如此,不妨言和。
总执事已经被逼得不敢露面。
急需台阶,两边都能下。
蒲桑不错,挺适合踩的。
负责主持解脱门的那名亲随忽然进门谨慎,轻声道:“蒲桑要求的勒索信发了,很快就会送到枫桥别墅,信上已点名是与解脱门的私仇,要求那位必须一个人去。”
顿了顿,谨慎地问道:“他会一个人去吗?”
语气神情略有些怪异,好像在暗示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暗示。
绝先生蓦地顿下酒杯,抬眉凝视,冷冷问道:“如果他一个人去,你想怎样?”
亲随动了动唇又紧闭,屈了屈手指,似乎想做个抹脖子的手势。
然而手臂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一字一字地斟酌道:“孤身一人,毕竟不安全。弱国蒲桑脑袋发昏,做下什么无可挽回的错事,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就是暗示杀人的事让蒲桑去做,他们完全可以作壁上观,来个片叶不沾。
“弃子不止是用来弃的,也是一种默契。”
绝先生手指捻着酒杯轻轻转动,凝视杯中酒液道:“知道什么是默契吗?”
默契可以视为一种演戏。
双方都知道对方在演戏,但是只要按着剧本演了,对方的行为就可以预测了。
减少了恶意地揣度,也就减少了纷争,进而建立互信。
就是和谈的起手式。
不过,他心里可以这样想,嘴上可不能随便说。
亲随不懂,直接摇头。
“弃子既是用来达到目的,本身也是一种补偿。我弃给他吃的,弃多少我不悔,吃多少他有数。无论谁过线,那都打破了默契。”
绝先生语重心长道:“默契和信任一样,建立困难,摧毁容易。一旦没了默契,双方会迅速攀斗至不折手段,不再有任何底线。”
一番话十分耐心,完全一副教徒弟的口吻。
亲随嘴上默不吭声,掩不住脸上神情变幻。
他觉得机会太好,觉得绝先生心肠太软,完全没有以往的杀伐果断。
明明可以一劳永逸,偏偏瞻前顾后,居然跟他讲什么默契?
啰嗦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敢杀人嘛!
绝先生一脸郑重,斩钉截铁道:“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不需要你画蛇添足。”
形势发展至今,几乎明棋。
双方只需要怀疑,不需要证据。
所以,默契极为重要,因为默契维持着底线。
是点到为止,还是不死不休。
亲随肃容应是。
心下却觉得绝先生真的老了,暮气沉沉,毫无勇气。
连着弃掉蒲桑和解脱门两枚重要的棋子,只是为了试探风沙对一个女人的态度?
亏不亏呀!
解脱门由他一手创立,他觉得自己付出的心血全白流了,不仅不舍,而且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