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经擦拭过,但赵勋的指缝依旧渗着鲜血。
她又伸手在胸前擦了擦。
赵姬走了过去,握住赵勋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
赵勋紧紧捏着拳头,仿佛不想让赵姬看到自己攥出来的伤。
赵姬看了赵勋一眼,“怎的如此不小心?”
他掰开赵勋的手。
说来也奇怪。
赵勋是个武将。
并且是能轻易拉开五钧弓的猛将。
却能让赵姬轻易将她的手掰开。
赵勋手心处,满是指甲大小的伤口。
“这不是别人伤的吧。”
赵姬虽询问赵勋,但语气中带着肯定。
“你都听到了?”
赵勋轻嗯一声,没有否认。
“咳!”
魏无忌此时重重咳嗽一声。
见赵姬如此对待赵勋,魏无忌心里颇为不悦。
她几步上前,如宣示主权般,站到赵姬身旁。
看向赵勋手心,面露焦急,“哎呀,将军伤得真重。”
魏无忌将赵姬的手拿开,而后握着赵勋的手。
“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我府上倒有神医,可治将军之伤。”
性命之忧,这四个字,魏无忌加重了语气。
她欲牵着赵勋的手离开。
却被赵勋一把甩开。
“些许小伤,倒也不用信陵君操心。”
魏无忌心中冷笑。
为何赵姬拽你的手。
你不说小伤呢?
不过破了点皮,流了点血。
便如此惺惺作态,装得楚楚可怜,实在令人作呕。
“使节。”
魏无忌意有所指。
“有一些人,看似忠厚老实,其实奸诈似鬼。使节若遇这些人,当敬而远之,以免财色皆失。”
赵勋眯起了眼睛。
“我常听闻有一虎,欲食人便披衣戴冠,伪貌而欺人。常有百姓被其欺而遭食。”
她对赵姬说道:“不过,贵人请放心,我若遇此虎,定能揭其衣,破其外相,杀之以护佑贵人周全。”
赵勋说完,转头看向魏无忌。
魏无忌也看向赵勋。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仿佛在空中交战。
赵姬有些头疼。
一个将对方比做奸诈小人。
一个又说对方是吃人的衣冠禽兽。
两人之间的矛盾,好似愈演愈烈。
赵姬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赵勋,我欲谴你协信陵君,夺取邺城兵权,你可愿意?”
顿了一顿,赵姬补充道:“既然你已听到我与信陵君之言,那我也不瞒你。此事极其凶险。若不成,你与我,甚至是信陵君之性命也会因此而丧,不仅如此,魏赵二国也难逃覆于秦手。若成,魏王必定会谴使者寻赵王,以魏赵之盟所胁,欲杀你而后快。我乃至信陵君都有可能保不住你的性命。”
赵姬看向赵勋,“若你不愿,我亦不会逼迫于你。”
“要想清楚了。”魏无忌此时冷不丁的说道:“这可是将生死度之于外的大事。”
赵勋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坚决:“我从未让贵人失望,这次也不会。”
魏无忌拂袖转身,欲要离去。
走至门口时,她回头询问赵姬,“使节不可久留大梁。夺兵权一事,若被魏王知晓。恐魏王对使节不利。且赵勋随我前往邺城,何人能护使节?不如我安排些人手,伴使节左右?”
“信陵君放心,我自有去处。等送你们离开,我便离开大梁。至于安排人手,那倒不必,魏王不知晓窃符之事前,我暂且是安全的。”
“那使节多加小心。你我邯郸相见。”魏无忌看了赵勋一眼,“还愣着作甚,如今你是我的侍从,还不随我离去?”
“你···。”
赵勋刚要说话,却被赵姬拦了下来。
他对着赵勋摇了摇头,而后说道:“将军可记得我之言,如今国难当头,不可为儿女情长所累。”
赵姬拍了拍赵勋的臂膀,“建功立业,就在此时。纵然将军不喜信陵君,也需忍让三分。”
“我知晓了。”赵勋重重说道:“贵人保重。”
她深深的看了赵姬一眼,而后随魏无忌离去。
赵姬走到门口,一直目送着两人离开。
他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邹平是否说动楚国出兵。”
过了好一会,赵姬喊道:“可有人在?”
“在!”仆从随之走了过来。
“收拾东西,离开大梁,前往楚国。”
仆从正欲离去。
又听赵姬开口道:“告诉你家主人,若想活命,尽快离开魏国。”
仆从一愣,而后转头看向赵姬,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答道:“是。”
邯郸城外。
王陵手柱长剑,立于高坡之上。
她伸出拳头,缓缓捏紧。
当即有副将呼喊,“准备投石!”
随着副将的呼喊。
不远处赤着上身的壮妇,挥舞手中鼓槌,有节奏的敲击着大鼓。
站于筑台上的将士,挥舞起手中令旗。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军阵中。
十来名的骑兵,不停穿梭。
她们嘶吼着:“投石准备!”
“投石准备!”
立于投石车旁的士卒,连忙装填投石。
王陵挥拳。
“放!”
声音越传越远。
筑台上的旗手,重重挥下手中旗帜。
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木头摩擦声响起。
无数石块,向邯郸城墙射去。
惨叫声,倒塌声,此起彼伏。
如果细听,还能听出孩童与男子的惨叫。
城墙上乱作一团。
一些身披甲胄的老卒,冲那些穿着褴褛,面容稚嫩,却手持兵刃的士卒吼道:“莫乱!莫乱!投石不一定能砸死我等!”
“擅离者,杀!”
苍老的声音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廉颇单手扶剑,立于城垛边上。
身后如血染般披风随风飘扬。
一副视飞来群石如无物的模样。
哪怕一颗飞石,将她身旁士卒砸成肉糜,鲜血溅到她那满是沟壑的脸上。
她也未动分毫。
见廉颇如此,众人仿佛有了主心骨。
纷纷回到城垛边,严阵以待。
惨叫声顿时少了许多。
“将军,上面太过危险。”一名副将走到廉颇身后,“请将军暂且躲避一二。”
廉颇伸手,扶于垛口处,“将帅乃兵之胆。将惧死,兵焉有胆?”
副将听后,不再劝说,而是站立于廉颇身侧。
投石已尽。
王陵抽出长剑,“攻城!”
自从第一次攻城被打退后。
王陵便已经认识到邯郸是一块难以啃下的顽石。
她原本想着以围代攻。
围困邯郸,断其补给,静待邯郸献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