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苍河谷最大的冰原上,一只肥肥胖胖的雪松鼠正抱着一个足有它身体一半大的木偶疯狂跑着。
与寻常松鼠不同,它的毛发雪白,耳朵短而圆,豆子大的眼睛呈冰蓝色,尾巴也是粗而短的。它像人一样两爪着地,两爪抬起,上身整个立着,姿势搞笑呆萌,但速度却不慢。
正跑着,一条鞭子忽然从天而降,啪一声堵住去路,雪松鼠吓得一个激灵。
“东西放下!”
花千骨瞬移而来,手握金红长鞭气势汹汹。
雪松鼠吱吱叫了一声,转身又开始跑。
还不放?
花千骨咬了咬牙,赶忙追过去。
虽不能妄用仙力,但关键时刻实在少不了它,手指一抬甩出一道仙力,金色大网瞬间追着雪松鼠而去,眨眼就将它网在地上挣脱不得。
花千骨得意一笑,走过去一把将它抓起,指关节照着它的小脑袋哐哐哐敲了三下,直把小东西敲的一通乱叫。
“当着我的面偷我的东西,你这小东西胆子不小!”
她伸手去拿木偶,可松鼠的两只白色爪爪却扣得死紧,怎么也不松手。
花千骨心思一动,一团金红相间的火焰瞬间在指尖燃起,还未碰上,炙热的温度便已将某鼠的白色毛毛烤糊一块,小家伙吓得惊叫一声,瞬间松爪,木偶砰一声掉在地上。
甩开手里的松鼠,花千骨弯腰就去捡木偶。
下一秒骤然吃痛,右腿一甩一只大松鼠掉了下来,比刚刚那只还大上一些,它吱吱叫了一声,迅速逃跑。
花千骨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腿,外面的粉色纱裙已经见了血。
点仓山的雪松鼠常年以磷光雪鱼和附近的小动物为食,周身沾满灵气,比起一般动物要聪明得多,但性情却与它们呆萌的外表截然相反。
这全力一口下去,她的小腿怕得上药了。
花千骨恼了,转头一看某只正抱着她的木偶撒腿狂奔的鼠,眼中紫光一闪,怒声低喝:
“重华!”
金光闪过,长鞭携带炙热恐怖的火焰瞬间冲出,所过之处留下一道墨黑色的烧灼印记,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眨眼间便化出一条笔直的裂缝。
两只松鼠已经跑得没影,重华神鞭追上后鞭身骤然变粗变长,一鞭下去瞬间斩断出一条恐怖的裂缝线。
金红色烈焰铺天盖地而来,化作巨大的火蛇向抱木偶的松鼠狂袭而去。
“吱——!”
雪松鼠毛发惊得直竖,猛地扔掉木偶,四只爪子齐齐上阵,撒腿就跑。
火焰消失,重华神鞭一把将木偶卷起,快速飞回。
*
花千骨回去的时候白子画还没上来,她悄悄松一口气,卷起裤脚给小腿上了些药,而后手指一拂去掉纱裙上的血迹。
做完这些,她没事人一样继续坐着玩木偶。
半炷香后,白光闪过,白子画收获满满回来,他身旁的白色泡泡里飘着六条半人高,大腿粗的磷光雪鱼。
“怎么抓这么多?”
磷光雪鱼本身就大,加上他的话,也就两个人吃而已,一条都不一定能吃完,他居然一次抓了六条!
难怪这么久才上来。
她的狐裘和衣裙都已重新打理过,状态也做了调整,完全看不出虚弱的样子。
白子画自然而然牵起她,捏了捏她的脸蛋道:
“今晚吃一条,剩下的之后吃。”
灵山派的吃食完全不符合他们的口味,要想给小骨补身体,只能自力更生了,磷光雪鱼多肉少刺又蕴含灵气,恰是极好的滋补之物。
花千骨笑,“行吧,都听你的。”
两人离开崖顶,找了个位置较低,地势平坦的背风处停下。
白子画拿出一堆红色的火晶石,一道仙力打上去,熊熊火焰瞬间冒起,六条鱼中最小最短的那条被他挑出来当作今晚的食物搁在一边。
横霜剑噌一声出鞘,眼花缭乱的一阵银光过后,原本活蹦乱跳的雪鱼瞬间被片成了数百片,骨架连同内脏被完整剥离,红白相间的肉片咄咄咄码牌一片接一片整齐又有序地落入下方的圆玉盘中。
一捧白得不见半点杂质的雪落进盘里,眨眼化成了一滩清澈中带点冰蓝的水,他们像有生命一样拖着肉片清洗又清洗,连续四次过后方才蒸发。
白子画用远处的冰锥化成了八根一模一样的细长冰签子,而后一挥手将所有肉片尽数串起,地上没有烧烤架,但八根肉串自动在火焰上翻滚,随着火候自动翻转着。
花千骨看了一会儿,觉得火候的掌控很重要,神思一动想自己丢团可控的火焰上去,可没等她出手,一束红中带金的小火苗已经跳进火堆里,直接掌控全局。
花千骨惊了。
她看看自己还没冒火的手,又看看正欢快燃着的某火,不敢相信地闭了闭眼再看,火焰还是那个颜色,模样不要太熟悉。
转头惊讶又疑惑地看白子画,“你怎么会有这种火?!”
拜托,这可是千骨牌火焰,六界独一份的。
白子画挑了挑眉,一脸笑意看着她道:“昨夜过后就有了。”
昨夜过后?
为什么是昨夜过后?
等等,昨夜,昨夜!!!!!
那不就是......
她滴个乖乖!!!
花千骨焦急起身,一把拉过白子画的手给他诊脉,随后皱眉近距离打量他,大眼睛死死盯着他黑如墨的双瞳,半晌后悄然松了口气,但同时也疑惑不已。
他无意中得到了她的魂火,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不该被灼伤吗?
怎么好像......能操控自如?!
她不信邪地唤出一团火焰放到后者的手上,让她惊奇的是,火焰非但没伤面前人,反而还蹦蹦跳跳顺着胳膊跳到了他的头上,随后又跟个孩子一样蹦到她的脑袋上,在他和她的脑袋上来回蹦跳,玩的好不自在。
额......
这皮孩子。
花千骨嘴角一抽,在它再次跳跃之际一把逮住,轻轻一捏收了回去。
白子画从她开始做检查时就一脸趣味地看她,此时见她拿火又收火,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不由开口:
“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大大的不对!!!
“你一个活人是怎么碰到它还不被弄伤的?”
如果说师父会得到魂火是因为此前同她的缠绵,那魂火进入他的身体,成为了他可操控可使用的火又是怎么回事?
活人之躯,活人之魂如何能承受死亡之火?
这不合理!
白子画不解,“你不也是活人吗?”
同样修为高深,她都未被弄伤,他为何会受伤?
花千骨皱眉,“我当然不”
话未说完她忽然止住,随后忧愁着一张脸坐回板凳上,指尖一弹又丢了束火苗,眨眼与火堆里的火融为一体。
她收话虽快,但白子画还是听到了那个“不”字,顿时剑眉一皱。
“小骨,你方才的话何意?”
他半蹲在她身边,大掌贴到她的额头上,又摸了摸她的颈部动脉,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她是个活人,是一个真真正正有温度有脉搏的活人。
这样的她,怎么会有问题?
花千骨轻叹一声拿下他的手,额头撞了下他的,淡淡一笑道:
“有些事说来复杂,等待会儿回去后我和你讲。”
白子画皱眉看她,片刻温和地嗯了声。
小骨应当是要和他说关于她复生的事了,究竟会是什么呢.....
暂时将魂火的事放放,花千骨满心满眼都被面前的烤鱼片吸引了,明明什么调料都没放,可这鱼烤着烤着居然飘出了诱人的香味!
不似调料粉会有的浓香,而是一种清雅的,直击人胃的香,一瞬间,花千骨被勾得食欲大动。
她起身蹲到火堆旁,实在没看出来到底怎么整的的,但……好想吃啊!
某骨已眼冒绿光。
白子画看着她馋的不行的模样好笑地摇摇头,起身去将她的帽子摘下,而后也屈膝蹲到了旁边。
花千骨小手捂嘴,有些想笑。
“你蹲这做什么?板凳在后面。”
“在哪都一样,坐着蹲着无甚区别。”
“哪有!区别明明大着的!”她扯着白子画的胳膊,硬是将人往板凳上推。
白子画想要站起,又被按了下去,花千骨一脸不认同的看他,长眉微蹙。
“你蹲那儿有失身份,还让我不自在,比起蹲着,板凳更适合你。”
高高在上的长留上仙放着凳子不坐,跟着人蹲地上,这像什么话?
她还是不太能适应某些时候他过于接地气的行为,总觉得会让一朵高洁璀璨的雪山冰莲染了俗世尘埃,罪过的人反而成了她。
花千骨呲着牙摇摇头,为防这人又跟过去蹲着,索性乖乖坐回了红木凳上。
刚坐下,一个白玉盘装着三串烤鱼片正正经经落到她膝上,花千骨转头正对上白子画含笑的眼眸。
“这几串已经好了,可以吃了。”
知她者,莫她家师父(子画)也!
花千骨咧嘴一笑,兴奋地拿出锦帕包在冰签子的手柄处将它拿起,而后张嘴咬下一片。
嗷呜!!
太好吃了!!!!
难怪点苍河谷的磷光雪鱼如此负有盛名,要是可以,她也想养啊!
眼睛亮成了小星星,花千骨一口咽下,赶忙又去咬第二片,没多久一整串鱼片就全吃完了。
白子画看她吃的津津有味,心里感叹这鱼没白抓,而后继续观察剩下七串的生熟情况。
正盯着,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鱼串,花千骨眨了眨眼睛,露着一口大白牙。
“正所谓见者有份,更何况是出力者,呐,你的酬劳!”
白子画被她明媚的如花笑颜晃了瞬,回过神来想说什么,刚一张嘴嘴里瞬间塞进一个串串。
?
某上仙眨了眨眼,模样莫名有些呆萌。
始作俑者笑了声,得意地收回手。
“都说了给你的,不准还回来!”随后抓着另一串继续喜滋滋吃着。
这丫头……
白子画无奈一笑。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是亥时,银白光剑从万丈高空上咻的飞过,附近的云雾瞬间荡去两边。
花千骨站着站着脑袋瓜里不知又有了什么主意,竟送开抱着白子画的手缓缓走到了剑柄的位置,而后盘腿坐下,两条腿悠闲地荡啊荡,伸手抓着沿途的云朵。
白子画担心侧坐着的她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奈何主剑的是他,随意走动会影响光剑的平衡。
他想了想,直接变了个分身代替他御剑,本人则走到花千骨的旁边欲将她拉起。
“小骨,你现在不能随便用仙力,这样子坐着很容易摔下去的。”
想把他吓死吗?
花千骨咦了一声,偏头一看居然是分身。
好家伙,这都能行。
她撇了撇嘴,缩回被白子画拉着的手,默默又往前端挪了挪。
“这儿坐着舒服,不想起来。”
白子画:……
小徒弟的调皮劲又上来了。
“真不起?”某师父眯了眯眼问道。
小徒弟坚定摇头,“说了不起,就是不起。”
坐这儿能吹点风,还能抓软绵绵的云朵,比站着有趣多了。
身后忽然没了声音,花千骨疑惑转头,一只大手瞬间向她抓来。
“嗯?”猛然倒进香喷喷的怀里,花千骨眨了眨眼,抬头一看正是自家师父的下巴。
白子画分身御剑,真身陪她坐在剑柄上,见她实在不起来,只能自己坐过来了,将人抱在怀里总是放心些。
花千骨双腿晃了晃,抓着雪白的袖子在脸上轻蹭,安心享受着美人师父的怀抱。
绝世好师父这般贴心,她要不享受享受,简直对不起眼前的天人之姿啊!
一想到自己霸占了六界无数女仙女妖精做梦都想冲入的男人的怀抱,她仿佛都能听见粉红小心心碎一地的声音,有漂亮仙子咬着小手绢呜呜哭泣,梨花带雨,这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哈哈哈哈!!!
小徒弟捂着脸得意得不行,两条小长腿更是得瑟地晃啊晃。
白子画不太懂她在笑什么,伸手探了探沿途的云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满足的笑。
只要她还在身边,别的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