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求婚那日她眼神带娇带羞,盈盈看他,好看的唇吐出我愿意三个字,夜溟听到此刻雷声,竟是比不过他心尖震荡。
他冲出房间,四处看,喊了几声阿眠。
雨下得滂沱,暴雨倾盆,像是为了衬托太子心情,下出了一往无回的架势。
太子四处找不到人,直接一头冲进雨幕里,大雨兜头而下,冷且刺骨,夜溟却觉得心更凉。
卫影和卫十一吓得大喊,“太子殿下不可,会着凉,马上就是大婚了,使不得。”
可他们的喊声被暴雨淹没,喊不停那抹颀长倔强的背影。
夜影卫在大殿里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他们看着太子冲进雨幕,暴雨冲刷他挺拔的身躯,往日挺拔颀长的身姿被大雨浇湿,全是落魄和狼狈。
他和暴雨连为一体,面上被雨水冲刷,也不知道有没有眼泪。
太子因为求娶到心爱姑娘的意气风发和勃发英姿被这一场意外的暴雨,被阿眠姑娘消失的这个消息给彻底浇了个透。
太子现在就是一个因为爱而不得要痴要狂的可怜男人。
夜影卫们第一次彻头彻尾看到太子的偏执。
太子连着雨找遍整个宅子。
一间门口一间门口打开的看。
一次一次的失望。
失望的次数多了,眸子里的绝望就要溢满出来。
等太子再回到主殿时,那雨也没有要停的趋势。
太子浑身湿透,羽鸦半垂,英俊的脸上全是骇人的冷意。
卫影斗胆开口,“求殿下先换衣服,若是阿眠姑娘知道太子殿下淋了雨,受了寒,定会担心。”
提到苏眠,夜溟眼神总算聚焦,团龙纹的玄色太子袍服啪嗒嗒的往下滴水。
袍子上那条龙往日腾空气势磅礴,此刻被雨浇灌看着和太子一样没有一点精神气。
全场寂静,夜溟太子袍袖子上的水滴砸在地上的声音明显。
有雨水顺着太子眉骨蜿蜒而下,越过他抿紧的唇,“那你告诉阿眠,就说孤淋了雨,孤受了凉,孤起了风寒,发了高热,让她来给孤把脉,你告诉她,孤最怕苦,只有她亲自熬的药孤才喝得下。”
这声音压抑着汹涌的情感。
雨水顺着他锋利的喉结往脖子下滑,没入衣领里,寒意侵袭,他第一那么希望自己生病。
卫影低头不语,他去哪里去找阿眠姑娘来?
见太子失魂落魄模样,卫影和卫十一就觉得不好了,阿眠姑娘不见了,太子现在状态近似疯魔。
两人跪在地上,以额触地。
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丢的,太子一剑了结他们他们也没意见。
夜溟觉得自己手抖,脚软的,心像被人按在火上烤。
“愣着干什么,全部夜影卫去找人!”声音几乎是怒吼而出。
夜影卫从四面八方出现跪在夜溟面前,看着太子眸子猩红,濒临失控,得到指令赶忙要转身去搜宅子。
“别让忠义侯府的人知道她不见了。”免得他们担心。
“别把宅子里的花踩到了。”
吩咐完便见卫七捧着干衣服举过头顶,递到夜溟面前。
“卫七你说,倘若孤生病了,阿眠会不会因为心疼孤而忽然出现?她会不会生气孤跑出去淋雨?”
夜溟盯着如帘雨幕。
大雨滂沱,却冲不掉他心头的慌乱。
卫七回答,“阿眠姑娘喜欢太子殿下健康平安的样子,一定不喜欢殿下生病,殿下还是赶快换衣服吧,不然明天阿眠姑娘回来看到太子殿下生病,会不开心的。”
也是。
他这命是那小姑娘救的,僵尸影也是她给解的。
他要是给造得生病了,兴许她会生气故意不理他,他哄人呢又不太擅长,他只能妥协。
“伺候孤更衣罢。”
卫七、卫影和卫十一听到太子这句话,简直要谢天谢地。
太子终于肯换湿衣服了,不然见到阿眠姑娘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等换好干净衣服,夜溟唇色已经有些苍白。
夜溟再次返回房间,看着他亲自给苏眠布置的闺房。
他眸子里猩红得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喃喃道,“阿眠,你又丢下了我!”
床铺上还留有她睡过的痕迹。
整个房间甚至还留有她的甜香气息。
他视线一寸一寸看向那床铺,几乎要将那床铺看穿,最后视线定在床上的手机上。
手机。
她的手机,她从不离身。
现在居然留了下来。
夜溟将手机拿在手里,紧紧的攥着。
有手机也好,里面有很多他和阿眠的合照还有视频。
他去拿手机时,小赤和小烈从她床尾衣服的袋子里钻出了头,发出了声音。
夜溟朝床尾看去。
自然也看到了苏眠的衣服。
她昨天穿的衣服。
他和小赤和小烈对视,一人两条蛇的眼神都可怜兮兮。
“小赤和小烈?”
夜溟眸子里重新亮起光,“快感受一下你们阿眠主子在哪里?你们不是完全恢复了吗?你们一定知道她在哪里的对不对?”
夜溟满怀希望的等待着两小只点头。
可两小眼里失落掩饰不住,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两小只动作统一的摇摇头,它们也不知道。
它们和太子殿下一样同是天涯沦落蛇,同是被阿眠小主子第二次丢下的两条可怜的蛇。
夜溟脚步踉跄,小赤和小烈都探不出阿眠的去处。
和上次她忽然消失一模一样,她肯定是回到了那个他到不了的世界。
上次他的阿眠没在五国之内,小赤和小烈感受不到她的踪迹。
现在小赤和小烈完全恢复了,本事通天,却依然感知不到她存在。
那说明,她再次回了自己的世界。
像上次那样不受控制。
毫无征兆。
他敛眸看手里的手机,颓然坐在苏眠睡过的床上。
刚刚和皇上谈论大婚时有多神采飞扬,现在就有多神伤寂落。
他只是枯坐着。
挺直的脊背甚至都弓了下来。
从中午坐到夜暮。
直到卫七带着夜影卫在外面复命。
“殿下,宅子找过了,没有,忠义侯府也没见人,整个夜城都没有阿眠姑娘身影。”
夜溟木然的起身,朝房间四处看了看。
阿眠她,连一封信都未留给他。
只有那盏亮着的宫灯刺眼。
她怕黑,睡觉都要留一盏灯。
再出到院子时,跪得黑压压的夜影卫们只觉得有深深的压迫和逼仄感袭来。
“回东宫,卫影和卫十一留下守着,有阿眠消息即刻来报,将阿眠失踪信息压下来,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半分,包括宁祁。”
卫影和卫十一已经瑟瑟发抖了,忙以额触地,回遵命。
夜溟失魂落魄又恍恍惚惚的回到东宫。
因为准备大婚,东宫里一派喜色。
红灯笼高挂,大红剪纸红色的喜字随处可见。
夜溟回到东宫时暮色已沉,黑夜笼罩着整个东宫。
天在下午放晴,晚上又出了月亮。
月亮爬上檐角翘起的屋顶,溶溶月色如霜罩住整个东宫。
夜溟披着寂寂的月色而回。
清冷的月光笼在他脸上,他站在东宫院子里,看着这些天他亲力亲为布置的东宫。
他幻想着他和阿眠的家,按着阿眠的喜好布置,他幻想过无数次和她的大婚。
他侧身站着,融于月色,也陷入黑夜,一张脸半明半暗,脸色莫测,拳头紧紧的握成拳。
卫七站在身后看太子清隽的背影。
莫名看出一种寂寥来。
“阿眠,你能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