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完事的夜溟,把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安排好,包括如何宫变以及可能会遇到的意外,还给黑蜘蛛的黑狱发了调令,让他守在宫外,看信号行事。
夜溟拿了香立马去了她母后那里。
他知道他父皇,一烦躁就会去母后那里,何况今日被母后那般绝情的训斥,甚至说出要和离那样的话,他也知道母后是父皇软肋,他今日一定会去母后宫里。
皇后娘娘本来还挺开心夜溟能来,夜溟只是跟皇后说买了种香,气味清新有助于睡眠,将那香放在香炉点燃,便说自己东宫还有事,等空了再给皇后娘娘请安。
他刚离去,皇上果然来了皇后宫里,皇后已经平复下来,只是见皇上来了,淡着脸,沉默着,没说话。
皇上在那用了午膳,皇后陪坐,当他不存在。
皇上也不恼,还小憩了一个时辰。
他果然做了梦。
梦里是他和皇后山盟海誓、他追求他心里最爱女人的那些画面,里面的皇后娇俏纯真,问他,夫君会不会一辈子只爱我一个女人?
那时候他从背后拥着她,和她一起看夕阳,头埋在她脖颈处,嗅她发香,他说一辈子只会爱她一人。
夕阳将天边染红,昳丽的光照在两人相拥的身上。
他爱极她的温柔。
后来他当了皇帝,终于还是没守住那个誓言,后宫抬进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她看着那些新进宫明媚娇嫩的面孔,脸上是扯出的笑,心里发疼发疼。
他却利用她的温柔一遍又一遍将她的心凌迟。
他一次又一次的骗她哄她,说是最后一个。
他眼见着他的皇后脸上的笑和纯真一点点的消失。
他让她当皇后,他娶了许多的妃子,每娶一个都是她帮他操持,看着他宿在别的女人宫殿过夜。
渐渐的,她不再对他撒娇,也不再跟他聊天,日渐沉默,坐在窗前,看窗外能看上一天。
他让她乖一点,懂事一点,他刚当上皇帝,政权不稳,要稳住官员和那些大族,他就得娶他们的女儿,她会一直是他的皇后,给她享不尽的容华。
她确实很乖也很听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宫殿的夜灯不再为他而留,也不会坐在窗前枯等他的宠幸,她变得很大度,不论他在谁的宫殿过夜,她都不再过问。
甚至能笑着给他纳侧妃,祝他和她们白头偕老,恩爱不移。
她不再跟他说自己心事和心情,他碰了其他女人她也不再生气,甚至对那些女人生的孩子很好。
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们的三个孩子上。
夜溟、夜星月和夜洵。
她对他渐渐生了疏离,即便他生病不舒服她也不会再过问一句,反而他们的三个孩子有点着凉感冒她都要守一夜。
她不让他再碰她。
终于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她说,“我只想把三个儿女带大,带大成人以后,皇上便放我走。”
画面一转。
他的儿子夜溟自小优秀,文韬武略,玉树琼枝,三岁封太子,长得样貌绝伦,像极他的母后。
而且,太子专情,和皇后一样,也很犟。
他遇到了一个极其喜欢的姑娘。
身为东宫储君,他却跑到自己面前说他这辈子只会娶一人为妻,只爱那姑娘一人,让他以后不得逼他娶侧妃,不然那姑娘不肯要他。
太子当时那双狭长的凤眸全是那日的晴光,亮得吓人。
他说儿臣绝对不会像父皇,有了真心喜欢的姑娘,海誓山盟以后又亲手毁了那份誓言,爱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女人。
他只要那个姑娘,身为皇帝,他自然不同意。
可太子竟然以太子之位相逼。
他说,父皇要是不肯,儿臣可不要太子之位。
他暴怒的同时,他竟然羡慕他的儿子,能如此专情。
后来发生变故。
夜国出了叛徒,是他最喜欢的贵妃生的儿子夜承和夜国勾结,想争太子之位,将边境布防图漏给乌蒙国,乌蒙国蓄谋已久,猝不及防对夜国发动战争。
因为边境布防图泄露,夜国节节败退。
这时候乌蒙国公主愿意带城池联亲,并愿意停战,条件是要嫁太子。
太子被从边境紧急调回来,他知道太子爱极太子妃,在宫门口截了人要他娶蒙甜,太子不肯娶,他要挂帅亲自上战场,还强调他有了太子妃,不能对不起她,若他娶了旁人,她会哭。
许是年纪大了,皇帝当时只想着安稳,他不同意以战争取胜,太子他了解,若是真挂帅,即便真丢边境布防图,有太子在,也会赢。
就是耗时耗财耗人命,远没有联姻安逸省事,再加上他也不满太子只娶一个太子妃,他以后是当皇帝的人怎么能只娶一个。
所以,他想让太子服软,纳妃就从乌蒙国公主开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帝能只钟情于一个女人,太子也不例外,何况成婚两年太子妃也无孕,他不能冒险。
逼着太子娶蒙甜,后来他们讨论合计演戏骗过蒙甜,却因为自己的插手和夜承和承王妃的设计陷害,导致太子妃没收到太子写的让她配合演戏的信。
夜承和承王妃从中作梗,联合文武百官对太子妃字字诛心,逼得太子妃跳了观星楼。
随着太子妃的死,太子疯了,杀人不眨眼。
那些阻挡太子妃说她祸国妖妃的大臣被他举刀全部砍杀,皇宫血流成河,太子疯狂阴鸷,像索命的修罗。
他让黑蜘蛛和夜影卫血洗了承王府和乌蒙国所有使臣。
他把自己发配到南山颐养天年,和那些他娶的根本不爱的女人度过余生,他再也见不到他的皇后。
皇上陡然惊醒。
他睁开眼睛。
茫茫然看着四周。
当再次看到皇后那道温婉的身影坐在窗边绣花,他那慌乱的心才重新跳回心腔。
可梦里太过真实。
且蒙甜确实也带着城池来联姻。
皇上揉揉眉心。
恰此时有太监来禀乌蒙国蒙甜和蒙韫要见皇上,还希望皇上召集文武百官,有要事要禀。
皇后知道他起了身,却没回头,也没说一句话。
他喊她珍娘。
皇后没应,像一个提线木偶,只专注的绣花。
她依然那么温柔,眸子里却有了梦里一样的疏离。
皇上心里一窒。
若这次他逼太子娶蒙甜,他会不会和梦里一样下场?会永远的失去他的皇后他的珍娘?连死都不和他同穴?
梦里皇后死了都不愿意和他合葬。
珍娘说两两相对,和他只剩厌恶和煎熬,她宁愿永生永世不再见到他。
皇上心窒息的疼,他敛眸看他的皇后。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
可皇上却忽然想着,若他只娶了她一人,没有抬那些女人进宫,没有碰她们,他们现在会如何?
他喉头发涩,唤了声“珍娘。”
皇后抬眸,眸子里有一抹讶然,自他抬第一个妃子进宫以后,她再也不允许皇上这么喊她,他今日喊了两次,而且在她骂了他说了和离之后。
她曾说过,皇上还是喊我皇后吧,珍娘早就已经不在了。
即便三个孩子的娘,她皮肤依然很好,很年轻,见她眸子幽幽看着自己,皇上心里发了痒,便想抱她。
皇后恰到好处的躲了。
“皇上还有正事,去忙吧。”
她淡漠又疏离,不看他,眸子无笑,也绝口不提昨日赐婚之事,皇上想若是她提,不管是什么他都会答应的,只不过她却缄默,与他无话可说。
皇上心空了一瞬,走了。
不久以后,苏眠刚到忠义侯府门口,被宫里太监拿着明黄的圣旨急招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