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他苟延残喘,忍辱负重。
他如野狗一样在元国为质子,一年又一年,暗中培植了自己的势力,疯了一样练武功,沾染上权谋,因为他想着变强大,强大以后去找她。
她怎么能忘记?
一定是那时候他脸上被打得全是伤,被老鼠和虫蚁啃噬,全是疤。
所以她没见过他的真容,所以才会不认得他。
一定是这样的。
“我那时候脸上带伤,你没见过我的脸,但是我告诉过你我名字。”
燕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可泛白的指尖泄露他的慌乱和不安。
苏眠。
你不准不记得我。
既然招惹了就别想全身而退。
顿了一下,他看向被夜溟挡在身后的苏眠,“我是燕国三皇子,在元国为质子十年,我叫燕朔。”
他怕她再说不认识的话戳他的心,那他就自报家门好了。
燕朔两个字。
他曾在地上写出来让她看过,她那时候满是崇拜的看着他写的字,夸,“你看着瘦瘦小小的,写的字却苍劲有力,很有风骨。”
苏眠原本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听到燕朔的声音以及他自报家门,怼完之后才抬眸细看他。
燕朔完全被眼前的苏眠给惊到。
当时她来看他,闯进那个质子府时,还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几年过去,她已长成娉婷少女。
当时见那一张脸,便知她是绝色,却不曾想,她出落得如此标致。
对上燕朔那双阴邪的眸子,苏眠总算想起来了,原主苏眠曾给这位在元国为质子的燕国三皇子送过梨花酥和药。
那天原主做了许多梨花酥是要给顾北渊尝的,经过质子府,看到挨打的少年,善良的原主起了恻隐之心。
想着梨花酥做出来了,顾北渊也不吃,倒了也可惜,她也想让人帮她尝尝,她做的梨花酥是不是当真那么难吃?以至于顾北渊从来不肯赏脸吃一口,便给那个被打得半死的少年吃了。
少年当时眼神很冷,说的话也毒,他说,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有毒,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那眼神,恨不得生吞了她。
对她恶意满满。
原主当时还哄他哄了好久,这人才肯吃她喂给他的梨花酥。
那少年当时年纪那么小眼神便格外阴冷和邪气,看得出来他经历不少事。
苏眠也记得顾北渊当时知道她去给燕朔送药和梨花酥时大发雷霆,对燕朔有很不好的评价,说他为了活命,将自己母妃算计死了。
何况这些年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她知道燕朔长期处在这种被折磨凌辱。
无人关怀和无一人爱他的环境中,他心理已经出现严重问题,扭曲了,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何况那是原主给他的糕点和药,和她无关的啊,她没救过他的。
现在这具身体和灵魂都是自己的,现在这种疯批病娇,她可是不想招惹的,离得越远越好的了。
她苏眠不是太阳,可不想普照众生。
所以苏眠很快收回视线,“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燕国三皇子。”
燕朔闻言一愣,脸色立马沉了下去,捂住伤口的手全染上猩红,颤抖得厉害,指尖被他压出一抹白,“你不是苏眠?”
他怎么可能认错人?
她的眉眼,即便长开了他依然认得出来,何况他的贴身护卫常平给他看过她及笄后的描画。
苏眠坦荡,“我是苏眠。”
燕朔恨不得将她看透,“元国质子府,你不记得了吗?”
苏眠摇头,“什么质子府,我从未进宫也从未去过,这位公子,认错人了。”
见苏眠眸子那么冷淡。
再没有当年那弯起的眉眼和笑颜,燕朔心一点点往下沉。
忽然觉得春日的风也刺骨,沁骨的凉。
伤口忽然就撕裂般的疼。
更疼的是千疮百孔的心。
燕朔不死心,声音染了凉,“梨花酥呢,你也不记得了?你亲手做的,亲手喂给我吃的。”
苏眠回答得很干脆,“我就说公子认错了人,我不会做什么梨花酥,吃倒是喜欢吃。”
不喜欢别人可不要留什么希望,不然以后剪不断理还乱。
燕朔看着她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一点点否认她认识他的事情,他忽然无声笑了一下,阴邪的眸子染上苍凉,“苏眠,你可以不记得,可以否认那段相遇,但是我一定不会认错人,我没有忘记你,一直都没有,你就是给我梨花酥的那个苏眠。”
这段相遇是他一辈子的刻骨铭心。
是让他知道世界凉薄,终是还有一人也会关心他。
并不是所有人都嫌弃他、厌恶他。
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的支撑,是他想要拥有的光。
苏眠:………
原主啊,你招惹的都是什么大病娇?以后咱们看见这种思想极端的可怜人,能不能目不斜视的走开?
这燕朔看着很难搞的样子。
这是千年古国,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没有警察叔叔的。
夜溟见苏眠否认,倒是松了口气,但是见这个陌生男子打扰他和苏眠的重逢,他神色一下也冷了,“燕国三皇子是吧?你认错人了,阿眠都说不认识你了,你还死缠烂打做什么?”
说完夜溟将苏眠往自己身边一拉,宣誓主权似的,“她,苏眠,是我的女人,不论你是谁,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不要打她的主意,不然我毁了你易如反掌,即便你是燕国三皇子。”
燕朔觉得自己快没有了心跳,忽然就觉得今日死了也挺好。
夜溟和她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竟然特别般配,他忽然就觉得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刺眼。
为什么光就不肯照顾他一下呢?
为什么他想要的东西总在马不停蹄的失去?想留住的人一个留不住?
原本以为那道光触手可及,现在却是咫尺天涯。
永远差一步。
燕朔见苏眠无动于衷,想起她最是良善,当初不就是因为听到他挨打,看到他快死了,她起了恻隐之心吗!
所以燕朔想拿苏眠软肋试探她,他唇色格外苍白,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他阴邪的眸子一下可怜兮兮起来,“我受伤了,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