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熙还未走远,便碰到了朝这边走来的李氏,李氏朝他笑了笑,方要福身行礼,被顾允熙伸手拦住。
“婶子不必与我这般客气的!”顾允熙不管与谁说话,声音都是那么温柔。
“礼不可废嘛!”瞧着顾允熙过来的方向,李氏问道:“殿下也是来看桃花的?”
顾允熙笑着说道:“也不是,就是在寺中随便走走!”
“那便不打扰王爷的雅兴了,时间不早,臣妇该回去了!”
顾允熙点头:“婶子慢走!”
顾允熙不经意的转身看了一眼,竟发现李氏朝刚才被他所救的女子走了过去,看着两人亲亲热热的样子,他垂下眼眸,随后抬脚朝云安寺的右侧殿走去。
这间大殿是寺庙专门用来供奉长生牌位的,顾允熙从和尚的手里接过一个牌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和尚所安排的位置,又为他上了三炷香,一切流程完成之后,顾允熙才离开大殿,而那牌位上写着的是:兄,周氏念北之灵位。
回城的马车上,侍卫开口道:“王爷,周夫人闹着要回京城!”
侍卫口中的周夫人是嫁给了周念北的萧雅晴。
顾允熙靠在软枕上假寐,听到侍卫的禀告,轻轻地说道:“她嫁给了庶民,自然也是庶民,回来可做不了有脸面的官眷,待在北地也没人笑话她,回来做什么?”
“公子去了,想必周夫人是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北地。”侍卫答道。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她是表哥的妻子,表哥自然是与她同在的!不必理会她,再闹就告诉她,留在北地,本王还会看在她是表兄遗孀的份上对她照顾一二,若是回了京城,可就没有活路了!”
侍卫刚想出去,顾允熙忽然睁开了眼睛,抓着侍卫的胳膊的说道:“有件事需要你去办,一定要快。”
林家,李氏正拿着布料在徐婉的身上比划,而芷瑶在坐在一旁参谋。
“瑶儿,这匹布给你表妹做衣裳怎么样?”
林芷瑶囊着鼻子摇了摇头:“娘,你是不是因为上了年纪,就格外喜欢这种颜色深的布料,表妹才十七,哪里压得住这正蓝色!”
林氏嘟了嘟嘴:“这料子多好啊!”
林芷瑶无奈的笑了:“再好,也得是适合表妹才行啊!穿这么深的颜色压不住不说,还要被别人说故作老成!”
林芷瑶抬手指了指压在下面的一匹淡绿色的布说道:“换那一匹,或者它旁边的那匹淡黄色。”
布匹换了之后,果然更适合徐婉,整个人看着清新多了,可林氏还是有些不甘心:“要不姨母把那匹正蓝色也给你做衣裳。”
徐婉连忙拽住李氏:“姨母,我如今孝期未过,不能穿着过于鲜亮的衣服,您自己留着吧。”
“我给你做衣服又不是让你现在穿,日后与你那未婚夫成婚,你就是正头娘子,县令夫人,总要有一些彰显身份的衣裳才是!”
“姨母,丰县并不富庶,我若穿着这料子做的衣服,就太惹眼了!”
“啊?这?”李氏拿着手中的布料,不情愿的放下了。
林芷瑶起身走上前来,将那些布料整理好:“娘,不如将这些布料都添在表妹的嫁妆里,以后等表妹夫将丰县治理好了,又或者是高升了,那这些布料,表妹不就用得上了吗?”
李氏面上一喜:“你表姐说得对,这些姨母都给你留着,不许拒绝!”
姨母实在是太热情了,徐婉只好应下:“是,婉儿谢谢姨母,谢谢表姐!”
李氏连忙扶住行礼致谢的徐婉:“不许与姨母这么客气!”
“夫人,门房送来的一封信,是表姑娘的!”李氏的贴身嬷嬷进来禀告道。
李氏从嬷嬷手里接过信件又递给了徐婉:“应该是你那未婚夫婿给你回信了,回去看吧!”
徐婉羞涩地接过回信,向李氏和林芷瑶告辞回房间去了。
徐婉一走,李氏拍着林芷瑶的手说道:“能送婉儿出嫁,也算是全了我与你姨母这一世姐妹的情谊,这个狠心的家伙,怎么这么倔,说不见竟真的不见了!”
林芷瑶没有接话,她倒是能明白她那大姨母的想法,丈夫死了,若她回了娘家,少不得又要听他外祖父说她都是不听家里的话,才过成这样的。
她姨母是倔,外祖父不也是一样,这么多年也没去找一下女儿,林芷瑶又看了正在抹泪的自家娘亲一眼,自己又何尝不倔呢?不倔能把她爹弄到手?
正想着呢,指给徐婉身边伺候的小丫鬟青儿来报,表姑娘晕过去了,李氏一听,提起裙摆就快步的走向徐婉住的院子。
“怎么回事?刚才还是好好地,怎么会晕呢?郎中请了没有?”
小丫鬟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知道徐婉为什么会晕,还是没有请郎中,顾不上训话,李氏让身边的嬷嬷先去请郎中。
一进屋就看见了晕倒在床上的徐婉,李氏急的直接就扑了过去,林芷瑶瞥见掉落在地上的信件,心有疑问,难道会是因为看了这封信?便拿起来瞧了瞧,待她看完之后气愤的不行。
“娘,婉儿被退婚了?”
“什么?”李氏转过身,拽过林芷瑶手里的信扫了几眼,气的她狠狠地捶床。
“还是一方父母官,竟然是如此品行?要退婚便退婚,为何还要在信中如此贬低婉儿?”
信中不仅说了退婚之事,还说徐婉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孤女,如何能配得上自己,更言明自己并不喜欢徐婉,只是看上了大李氏的嫁妆,如今他仕途正好,有不少富家女向他抛橄榄枝,让徐婉尽早死心,不要来丰县拖累他!
“这说的是人话吗?即便是要退婚,也不该把话说的这般绝情!”李氏都想把信撕了。
“娘,表妹为姨母守孝马上就满三年了,为何这丰县县令不早些提出退婚?会不会中间有什么......”
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林芷瑶的话没有说完,若是为了图钱,早就该在徐家抢占的时候就提出退婚,如今徐婉的孝期都快要过去了,财产也拿回来了,也有了京城的亲戚,他却提出退婚了,这很难不让林芷瑶多想。
“你怎知他不想早些提出退婚,怕是在丰县没有站稳脚,没得那些富家女的青睐,这是拿你表妹当退路呢!”
林芷瑶想想也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就绝不可能再让表妹嫁与她。
没一会儿,徐婉醒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嚎啕大哭,而是冷静的将定婚之物以及男方的庚帖找了出来,托姨母这个长辈为她退婚。
若她大哭一场,李氏和林芷瑶还觉得正常,偏偏她太安静了,总让人放不下心来,但一连几天皆是如此,李氏觉得,她可能真的放下了!
这份安静持续到第七日的傍晚,小丫鬟青儿慌慌张张的跑到主院,对李氏说,就为表姑娘取个饭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这还了得?赶紧吩咐人去找,考虑徐婉的名声,又不能大张旗鼓,李氏只好又跑了趟定王府,让自己的女儿的女婿帮忙。
而此时的徐婉,正站在内城城门外的护城河边上,安静了七天,她也想清楚自己以后应当何去何从。
爹娘都死了,自己也没个兄弟姐妹,未婚夫也不要她了,外祖一家未从来往,姨母与表妹对她倒是不错,可她们能帮自己要回财产就已经不错了,难道自己还能赖在姨母家里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