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吉卿透过观察室上的玻璃看着叶兴城,李士群走到周春生身旁坐下。
周春生正在用医院的毛巾擦拭搬运伤员时沾上的血迹。
两人都没有看对方,李士群问道:
“这件事周副局长怎么看?”
“从现场情况看,对方应该是有备而来,计划虽然算不得严密但绝不是临时起意。”
“你们在百乐门里一共也就一个多小时吧。”
“是,七点到的,八点十几分走的。”
“这样的行动一个小时能布置完毕吗?”
“看人,也要分情况,如果交给我做,队员装备离的都不远的话,从发现目标到最终执行,一个小时虽然仓促但也不是做不到。”
“那你觉得对方就是冲着万队长去的?”
“不好说。”
周春生看向李士群:
“虽然对方最后喊了万队长的名字,但是也有可能是为了转移我们注意力。”
“那周副局长觉得会是冲谁来的?”
周春生转头弯下腰擦皮鞋上的血迹:
“这我哪知道,谁都有可能,说不定是想杀我们所有人。”
“百乐门是周副局长提议去的吧。”
周春生弯腰斜眼看向李士群,以进为退:
“是啊,上海滩就这几个像样的舞厅,百乐门又离你们最近,你不会觉得是我通知他们的吧。”
万里浪看出气氛有些不太对,同时又为了感谢刚才周春生话里有帮他开解之意,插话道:
“士群,今天幸好有周副局长在,你是没看到周副局长有多神勇,枪法有多好,啪啪啪啪,一枪干掉一个枪手,要不是周副局长我们今天肯定全军覆没。”
“周副局长的枪法早有耳闻,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识。”
周春生笑了笑:
“人各有长,士群你是用人的人,会用人比会用枪强多了,枪法再好也只是个工具。”
观察室里的叶兴城动了一下,叶吉卿喊道:
“士群,快去喊医生,兴城好像醒了。”
李士群起身走到观察室门口,万里浪去找了医生。
医生检查后确认叶兴城已经无碍,剩下的就是休养。
周春生在医生离开后向李士群和叶吉卿告辞,说是要回家洗一洗。
李士群让万里浪送送周春生,一脸严肃的盯着周春生离开的背影。
......
1939年8月20日 星期天
下午三点半,公共租界军统接头的那间西餐馆。
周春生走进大门,女服务员先是一惊随后瞬间恢复正常将他领到一张四周都没人的空桌坐下。
周春生不经意的翻着菜单:“到了?”
女服务员一边在点餐本上记录一边道:
“您稍等,还有其他客人,马上就好。”
周春生合上菜单:“好,就这些。”
女服务员收走菜单去了后面,后面是包厢和后厨。
两分钟后,女服务员端着一杯咖啡放到周春生的桌上。
周春生拿起咖啡润了润嘴,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西餐馆有个隐秘的后门,从包厢出来可以不用经过前厅直接从后门离开,但卫生间是必经之地。
周春生小解后听到包厢门打开的声音,站在水斗旁将水龙头打开细细的水流缓缓搓手。
估摸着“客人”即将转向隐秘后门时关上水龙头走出卫生间向前厅走。
眼角的余光划过“客人”。
“客人”穿着西裤衬衣,戴着墨镜,一脸络腮胡子。
这个侧脸周春生有印象,知道胡子是假的,再加上对方走路的姿势,可以确定是戴星炳。
他不动声色坐回自己的位置,翘着二郎腿又喝了口咖啡。
女服务员走过来:“先生,包厢有空位了。”
周春生点点头,端起咖啡向后面走去。
包厢内,周春生向林飞提出抗议,表示昨天行动队的恣意妄为让李士群对自己起了疑。
林飞说陈恭澍知道情况后已经将第一行动队队长撤职关了起来等候重庆那边的处理意见。
周春生让林飞通知陈恭澍管好自己的手下,否则就取消合作。
之后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周春生变得非常激动,最后不欢而散。
......
1939年8月21日 星期一
上午7点半,上海市政府。
正常市政府的月例会是放在每月的最后一个周一。
一是总结上一个月的工作情况。
二是对下一个月的工作做计划。
由于新政府的六大放在月底召开,傅筱庵是受邀嘉宾,8月的例会提前一周举行。
通知的是八点,周春生怕路上堵车让司机赶早从周公馆出发,没想到一路顺畅,早到了。
他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可傅的办公室主任告诉他傅七点就到了,跟他前后脚到的还有一个客人。
开会的会议室就在傅的办公室旁,周春生走进会议室后选了个侧对大门的位置,从那里可以看到从傅筱庵办公室离开的人。
十分钟后会议室里陆陆续续上人,周春生和身边的财政局长以及对面的社会局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傅筱庵的办公室门开了,傅筱庵的客人从会议室门口一闪而过,又是戴星炳。
傅筱庵紧随其后进了会议室,整场会开了两个小时。
会议结束后周春生让司机送他回警察局。
车刚开出市政府没几米他通知司机调头去愚园路1136弄31号的汪公馆。
(
汪精卫从日本回上海后不久就搬到了沪西,将丁、李二人为他准备的愚园路1136弄31号作为他的住所,外人称之为汪公馆。
而整个1136弄内住的都是汪伪集团的核心成员,那里也成了汪伪政府在上海的政治中心。
)
经过外围日本宪兵仔细盘问,层层上报,严格搜身后,周春生被放进了1136弄。
车自然是不能进去,他只能步行前往31号。
等走到31号楼下时,白色的警服已经沾上几块汗渍。
幸亏这两天降了些温度,要放前几天最热的时候,这身白色警服已经变成肉色,穿着它就跟什么都没穿一样,更加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