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元晋助终究还是撤走了。
许是觉得短时间内无法奈何浅羽信一,毕竟万一真被他拖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自己可能就走不掉了。
老师的背影飞速地消失在了远处的夜色里,此刻已经被一层金色光晕笼罩的殿宇外,浅羽信一用手中的村雨抵着地面,支撑着自己勉强站立不倒。
他大口呼吸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上砸出了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富元晋助已经撤退,千代卯月也已经回了殿宇内。
浅羽信一颤巍巍地收起刀,原地盘膝坐了下去,随后自然而然地扭头将目光看向主战场……
没人了。
已经没人抵挡的骸骨大蛇不知何时已经距离这里很近了,近到,以浅羽信一的视力,甚至可以看到骸骨大蛇的骨头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
那俩家伙输了……哈,那我这次还不算丢人。浅羽信一苦中作乐地想。
可,他这念头刚升起,下一刻他就看到,距离这边最近的一只骸骨头颅突然张开了巨口,口中凝聚了一团暗紫色的光晕。
“……”浅羽信一眨了眨眼,下一刻,伴着一声怒吼,充满不祥气息的狂暴能量光柱刹那间喷涌而出,暗紫色,瞬间占据了浅羽信一的大半视野。
嘴角猛地一抽,没做丝毫犹豫地,浅羽信一身下影子里陡然窜出一只比起那真正的骸骨大蛇巨颅也不遑多让的影子头颅,同样的怒吼,同样张开的巨口,漆黑色的能量光柱霎时迸发。
在两边的力量产生碰撞的瞬间,周遭的空间都仿佛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保持着之前在地面上的姿势,此刻已然坐在影子蛇头上的浅羽信一气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先前和富元晋助的战斗,已经几乎耗空了他,现在强行催动能力,打出这般绝强的一击,更是险些要了浅羽信一半条命。
但这场碰撞在开始之前,浅羽信一就知道自己挡不住,因此,在双方“对波”时,浅羽信一只回头看了眼那冒着金光的殿宇,便闪身跳下了影蛇头颅,迅速窜进了旁边的竹林。
这次,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只是帮忙,没打算,也没道理要把命搭进去。
没了本体的支持,漆黑的能量光柱很快便黯淡下去,被深紫色的吐息吞没,更加壮大的紫色吞没击溃了影蛇,将能量毫无保留地宣泄在了那栋朱红色的殿宇上。
木质的建材飞速湮灭,只是眨眼的功夫,殿宇便已然消失,
可那道狂暴的能量光柱并没有势如破竹地击溃一切、灌入地底。
它被一道金色的光晕阻挠了。
浅羽信一是唯一一个以第三方视角,目睹了全貌的人。
骸骨大蛇的吐息消融掉了那座朱红的殿宇,但它所起到的作用,也仅仅是将殿宇内的景象暴露出来。
没有人影,只有一只被浓郁的金色的包裹起来的浮空圆球,似蛋壳,似茧甲。
吐息光柱轰击在那金色圆球上,却在一圈圈金色波纹的荡涤中,化解了一层又一层填满毁灭欲望的恐怖能量。
金球也在剧烈颤动,显然它的防御威能并未无穷无尽……然就在这时,骸骨大蛇的吐息戛然而止。
但并非是大蛇自主停歇了下来。
而是……
浅羽信一眉梢微跳,他眼睁睁地看到,从远处飞跃而起的星野源出现在那只发动吐息的巨大骸骨头颅旁,一刀,将那只头颅斩断……巨响中,大蛇的头颅落地,扬起大片烟尘。
星野源的身形紧随其后地落下,不过和那只巨大颅骨砸落在神社大门外不同,星野源是直接落在了浅羽信一面前。
“挡住它五分钟。”星野源朝浅羽信一丢下这句话,身影便窜向了悬浮在殿宇废墟上的金球。
“五分钟?!你要我命啊,我真没力气了!我刚和一个比你还猛的家伙打了两个小时啊!”
星野源没管浅羽信一的叫嚷,他腰间飘出数十张符箓在金色巨茧前组成了一个缓缓转动的符阵。
而他则直接闭上眼,在那符阵前盘膝而坐,一张空白的明黄符纸落在他身前,星野源左手在右臂上划过,随着右臂黑红光芒一闪,他左手上瞬间多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或许是妖刀已然认主,又或许是他此刻身上的沸腾的污染让他比起人类更像厉鬼,鬼切的诅咒竟并非在他身上爆发。
但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星野源伸出鲜血淋漓的左手放到了空白符纸上方,血流如注,血水迅速浸透符纸。
血符黑箓,是目前他能够完成的最高等级符箓,受限于符箓特性与他自身水平,这种等级的符箓,他一般只能临场制作。
并且制作完成后最多稳定保留五分钟,五分钟后,这枚符箓便会因为其内蕴含的庞大力量与暴乱道则影响,自主爆发。
其威能之强悍,除了师父的黑符金箓外,星野源还没见过还有什么符箓能在自己的血符黑箓之上。
越强悍的东西,制作起来自然也就越困难,绘制符箓时,需要注入其中的,不止是星野源自身的【法力】,还有制作者的大量生命力,简而言之,便是,做出这种有伤天和的符箓,需要支付折损寿元的代价。
以星野源现在的道行,差不多,一枚五年的样子。
这是星野源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制作这种血符黑箓,上一回,就是在北海道那次了。
瞧着那边迅速进入了他自己的状态里的星野源,再看向只剩下七个脑袋,在那齐齐仰天嘶吼的骸骨大蛇,浅羽信一吸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一只没有标签的小白瓶。
拧开盖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药丸,他一咬牙,仰头便直接朝嘴里灌去。
不过刚灌一半,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将小药瓶抢走了。
浅羽信一扭头一看,看起来伤势比他还凄惨几分的高杉悠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边。
高杉悠介二话不说,仰头直接将那剩下的半瓶药灌入嘴中,吃糖豆般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浅羽信一眉梢跳动着:“你知道这是啥药吗你就乱吃。”
感受着体内迅速恢复、涌出的力量,高杉悠介嘴角噙着淡笑道:“总归不是用来自杀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