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哎哟!快下来!”昙连张开双臂朝着他挥舞,都快挥出残影。
“我就待一会嘛。”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跨坐在墙头,伸着脖子往外看。
昙连轻轻跃上去,坐在他旁边,做贼似的四处瞅了瞅,央求道:“这里看不见什么。属下求您了,咱们下去玩吧!待会若是被发现,君上定会狠狠责罚我的。”
水瑬又向外头看了看,有些失落,“昙连,外面是什么样子?好玩吗?”
昙连看着他皱在一起的小脸,心都软了,却又不敢说太多,温声哄道:“小殿下可是无聊了?我们去做个大风筝放好不好?”
水瑬闷闷不乐的垂下头,好久才道:“好,好吧。”
昙连拍着胸膛舒口气,一扭头,咚的一声从高墙上栽下来,欲哭无泪,“君,君上。”
“阿爹……”
水瑬心虚的跳下来,乖乖跪下,“是阿瑬偷偷爬墙,不关昙连的事。阿瑬知错,愿受责罚。”
昙连感动的泪流满面,可仍旧跪的笔直坚挺。
倾吾淡淡的看昙连一眼,上前将水瑬抱起,“吃饭了。”
没生气?
水瑬眉开眼笑,圈上他阿爹的脖子,响亮道:“吃饭喽!”
倾吾抬手轻捏他的小脸,“只是,要小心一些。墙太高,摔倒了怎么办。”
水瑬扭头看向高墙,看不到外面的风景,声音有些失落,却仍乖乖答应,“阿瑬知道了。阿瑬会小心的。”
花亭下,水明漓已经在等了。倾吾刚将他放下,水瑬飞快的扑过去,“爹爹!”
“嗯,来净手。”
一家三口围坐,水瑬先是给水明漓添菜,又给倾吾添菜,开心道:“这是在我同栩羽和烈焰新种的那两块菜地里拔的吗?”
倾吾点头,“嗯,我今日看它们长得刚好。”
水明漓满意的点头,“这些菜吃着很嫩。”
水瑬神色得意,小脑袋轻轻摇晃,拍着胸脯,“我天天都去浇水的!以后阿爹和爹爹的菜水瑬包了!”
闻言,倾吾和水明漓眸底漾出笑意,两双目光同时看向小娃娃。
“阿爹爹爹为何这般看着我?”水瑬不安的绞着手指,支支吾吾问。
“过来。”水明漓招招手。
水瑬立刻上前,不解道:“爹爹?”
“你想出去?”水明漓轻声问。
水瑬紧张起来,“爹爹我不想!我不出去!我以后再也不爬墙了!”
这个院子好像特意为他和爹爹打造的,阿爹可以出去,烈焰花落栩羽他们可以出去。可,可他知道,爹爹不愿出去,也不许他出去。
水明漓揉揉他的软发,有些心疼,笑着道:“无事。明日是你一百岁生辰,你阿爹有礼物要送你。”
“礼物?”水瑬惊喜的看他阿爹。
“嗯。去吧。”
水瑬迫不及待的走到倾吾面前,仰着小脸,绞着小手指,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阿爹,那模样别提有多期待了。
倾吾笑着从袖间摸出一只透明的蝴蝶坠在他发尾。
水瑬捏着蝴蝶,开心的叫道:“和爹爹一样的!”
倾吾点头,又道:“若是出去玩,要让烈焰他们跟着。”
“出,出去?爹,阿瑬,阿瑬可以出去了?!”水瑬激动的小身子都在哆嗦。
“阿瑬长大了,自然可以出去了。”倾吾揉揉他的软发。
水瑬扭头去看水明漓,“爹爹,真的吗?”
水明漓唇角弯起,“当然!”
可以出去?可以出去!
水瑬先是激动的又蹦又跳,突然安静下来,抱住他爹爹的胳膊,“爹爹出去吗?”
水明漓愣了一下,把他拉进怀里,“我也出去,只是我想等几日,水瑬先玩罢。”
水瑬立马道:“爹爹不出,我也不出,我和爹爹一起。”
水明漓哄他,“外面可好玩了,有漫山遍野的花草,各种各样的精怪小兽,山川河流,皑皑白雪,许多这里没有的东西,水瑬一定会喜欢。”
可水瑬仍是摇摇头。爹爹不出,他也不出,他不能留爹爹闷在这里。
“好吧。”水明漓捏捏他的脸,“反正总归要出的,正好明日是你的生辰,我们一起。”
水瑬大声道:“真的?”
“真的。”
对上小娃娃激动的目光,水明漓心里更疼了,丝丝悔意跟着涌出。
他圈了水瑬一百年。
水瑬抿唇笑着,紧张的绞着手指。
外面,是什么样呢?
小团子太开心,玩闹很久,捏着他阿爹给他的蝴蝶睡着。
水明漓轻轻拨开他额间的碎发,细细的看他,神色温柔却又挣扎。
他转身扑在倾吾怀中,嗓音带着湿意,“大魔头。”
“嗯。”
倾吾回抱他,擦去他的泪珠,“小公子不怕,我在呢。”
“你,你不怕我和水瑬。”
“只要我们小公子开心。”
“我不开心。”
“那我便哄小公子开心。”说着,倾吾抱起他,“小公子陪我去花亭坐坐好不好。”
“嗯。”水明漓咬着手指,泪珠一滴一滴坠下来。
倾吾抱着他坐在吊椅里,轻轻摇晃。
他们知道,不能再继续困着水瑬,将他永远藏下去,这对他一点不公平,他该看看外面的世界。
也知道,水瑬一旦出去,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可是,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倾吾更不舍得水明漓一直窝在这个小小的地方,不管会发生什么,他都会陪着他。哪怕他会离开,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这一百年的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那个被磋磨的阴暗的少年一点点恢复。或许,岁月沉淀,有了水瑬,一些事情虽然还是很痛,还是无法释怀,可他不想再继续逃避了。
他和水瑬都是要面对的。
他不可能永远不见阿兄,不可能不认四位疼爱他的师兄。
那个男人,他,他现在怎么样了。水明漓从来不敢想,只压着念头刻意忽略。到现在,仍是觉得会痛。
倾吾温柔的替他擦泪,“小公子不哭,好不好。”
水明漓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心口,“大魔头,它跳的好快,我害怕。”
倾吾感受着那心脏的跳动,心也跟着疼,“小公子不怕,我和水瑬都在,不管发生什么。”
水明漓圈上他的脖子,“大魔头,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倾吾看着他,语气虔诚温柔,“我一直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