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来新看不到身后,也没有时间去看,生死只在呼吸之间,他用尽了平生之力去逃离这片死地。
耳畔响起火箭弹张扬的呼啸,如兽群在低吼,交织在一起后越发恐怖。
湖岸已近在眼前,就在这时他耳中听到“嗵”的一声,声音沉闷,那是弹体在砸入地面,紧接着是“轰”的爆炸声,地点估计离他不远,直要把他的耳膜震破,爆炸所引起的空气震荡从背后撞击着他,连后脑勺都在生疼。
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给他留下,更让他亡魂大冒的事情在发生,“嗵嗵嗵嗵…”,火箭弹体砸地的声音密集得如同豆子落瓦盆。
他遵循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往前猛扑,身体大鸟一般跃起,双手张开竭力划拨着空气,仿佛这样可以为他多争取一点距离。
剧烈的爆炸在身后再度响起,接二连三最后密集成一片,时来新头上直接挨了一记闷棍,然后整个人昏昏沉沉,听觉短时间内被震至失聪,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与此同时他眼前发黑,四周光线一暗,紧接着火焰轰然出现,满眼都是火红色,自身后蔓延到身前,顷刻间他已身处火海的囚笼中。
时来新身体处于滞空状态,身后强烈的爆炸又助推他一把,生生把他在空中的时间延长两秒。
此时他的状态很不好,脑袋在发蒙,所有感官都是麻木的,但仍能感觉到烈焰在燎掉他的头发后,继续灼烧他的脸颊,他只觉得热不觉得疼。
在短短几秒钟里,时来新像做了个梦,进了一趟阿鼻地狱。
所有的难受与喧嚣在离他而去,他重又回到黑暗中,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瞬间或者是一个小时,时来新在一片刺骨冰寒中恢复了知觉,睁眼所见全都是水,而水中的寒冷也从他眼球这个最敏感的窗口灌进大脑,他浑身打个冷战,彻底清醒了,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水底。
时来新在短暂的昏迷中完成了原来的计划,就是借水而遁。
没有人会知道时来新的水性非常好。他原本是个旱鸭子,凭借着泡影的亲水属性,在介里滩海边开发出了自己的新能力,在水里的行动非常自在,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水性评级,他无法量化地知道自身的等级程度。
这也是他的秘密武器之一,只要到了水里,他自信可以甩掉追兵。
只是…他没有料到敌人的疯狂程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平时期在联邦国土上使用这种巨大杀伤的武器,一轮火箭弹简直毁天灭地,让他几乎没有机会逃遁。
不过湖水还是为他提供了一个避祸的环境,将烈焰火场和高温隔绝在外,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火箭弹仍在不停落下,炸到水里的远没有陆地上密集,但威力绝对不小。每颗弹体在水里爆炸都能掀起一股巨浪,稍近一点的鱼类生物被撕的粉碎,透明的湖水里清晰可见到处有一股股的血水。
时来新运气好,爆炸都离得比较远,但依然如同被重量级拳手全力一击,每一次爆炸就吃上一记。
他不敢妄动,静静地呆在湖底,身体蜷缩起来,等待炮击的结束。
泡影仍在高空中悬停,它的画面中见到,火箭弹乱飞的时刻已经过去,火箭尾部喷射气体和硝烟的痕迹在空气里凝而未散,劫后的世界异常沉寂。
再没有新一轮的火箭弹飞出,正是离开的好机会,时来新浮上水面换一口气,然后深潜下去,在水底下灵活得像一尾游鱼,选择一个隆江支流的方向前进,先离开饮马湖再说。
饮马湖湖面恢复了平静,只是多了不少被炸死的鱼虾,刚才撤退的追兵们重又返回,踏着被火箭弹犁过一遍还保留着灼热温度的泥土,三五成群地搜寻这片战场。
为了获得更快的速度时来新顺流而下,他顺利出了饮马湖,到达支流的河床才上浮换气。因为散布四处的追剿部队已经作出搜寻的姿态,之所以选择这条河道是这里暂时没有敌部到达,他还有换气的机会。
时来新潜游了有半个小时,河道弯弯曲曲不好计算距离,不过的确是远离开饮马湖了。
泡影溯流而下,将下面的河面扫过一遍,没有侦察到有威胁的存在,估计是由于军事行动的封锁,连民船都没有见到一艘。
时来新此时已经发觉,他正背离着与冯开诺约定的地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决定且先走着,待走到安全区域再说。
咦?泡影这个先头部队有发现。
时来新所在支流的下游经过一个小型湖泊,本是一个比较冷僻的所在,在湖边出现一些营帐和车辆,虽然经过伪装,却是瞒不过泡影的眼睛。
泡影降落下去探明情况。
抵近之后呈现在眼前的布置居然有些眼熟的感觉,进入到营帐里面时来新见到好几副熟面孔,首当其冲是付标、付跑父子。
真是有缘呀,时来新暗叹。这回他再次摸到了敌人的指挥中心。
难道自己注定是这帮人的克星?误打误撞都可以遇上他们的老巢。
回想起来今天的战斗,敌人的所有指令都在这处发出,尤其是那用火箭弹洗地的绝户手法,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要不是有点运气,他几乎在劫难逃。
“那大家就再会上一会。”时来新加速往这边潜行。
付氏父子、王之风、王健君几人都聚在主帐里,紧张地阅读着从下面部队汇集过来的消息,参谋们进进出出,好一派繁忙景象。
众人本来胸有成竹,战斗结束就该是获取成果的时候了,没有人可以在那种环境中存活下来。
部队都撒出去地毯式搜索,最后确认一遍战果,大家唯一所虑者,是怕炸得太碎,不好收拾出来而已。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前方部队仍无收获,焦躁的情绪开始在众人心头蔓延。
付标在其中最不一样。唯独他没有那么笃定,即使在大家一致的乐观情绪下,他仍保持着谨慎。他与时来新打交道多了,总觉得这个人没那么容易死。
但战场上的长时间搜索未果似乎在验证他的想法,尽管他也很希望自己是错的。
大家的不安与怀疑在累积,连付标都无法保持淡定了,接连几回训斥下属办事不力,要调换部队进行重新搜索,将军风度几近破功。
见到主官心情不好,下面的人都谨小慎微,唯恐触霉头,只好装做很努力做事的样子,使得指挥中心看上去更忙乱几分。
这时有手机铃声隐约响起,开始时环境太嘈杂,谁都没有在意,手机一直响着,渐渐吸引到众人的注意力,付跑才想起,原来是他的手机。
他拿起手机一看号码,脸色却“刷”的白了,神情变得非常凝重,他的异样落在大家眼里,使得周围很快安静下来。
付跑高举起一只手,拳头已经紧握,反映出他内心的紧张。
“是时来新。”他说出一句在所有人心头炸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