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许站在廊下,拍干净身上的落雪,才推门进去。
“娘让人捎了东西过来。”他抬手将手中的包袱交给了沈书元:“是不是给你做了衣服。”
沈书元将包袱接过,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质地轻软确实像布匹之类,但这大小又不太像衣服,而且娘不偏心,若是给自己做了,定然也少不了戚许的。
他打开包袱,拿出里面的东西,刚刚摊开,便眼眶湿润,他抬手摸上手中摊开的红布。
戚许站在火盆边哄着身上的寒意,看他没了动静,便转头看来,好奇问道:“是什么,怎么觉得你还有几分难过呢?”
“娘年岁大了,这几年眼睛也差多了,最多也就给我们做做衣服,鲜少刺绣了。”沈书元轻声呢喃,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让戚许听见。
但戚许耳力好,自然不会错过,他知道清知定然想娘了,只是他们现在离京中甚远,两年前回去了一趟,再想回去只能等京中传唤了。
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站在原地不语。
沈书元抬头,冲戚许招招手,笑容中满是宠溺,看的戚许眼神瞬间就痴了,傻乎乎的走到他的身边,乖乖坐下,痴痴喊道:“清知……”
“看,娘绣的。”沈书元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戚许。
“这是……”戚许双手接过,眼神诧异,他手中托着的是沈母绣的婚书。
婚书:佳偶天成,自是良缘,两姓异,两性同,自是天定。书元其品如竹,戚许其品如雨,相辅而成,鹣鲽情深。
惟愿此生相携手,同白头,生不离,情不移,永结同心。此证!
戚许激动的看着上面的话,缓了半天,才转头看向沈书元,眼中一滴泪瞬间滑下,他觉得有些丢人连忙抬手擦去:“娘,娘绣的……”
沈书元明白戚许此刻的激动是因为什么。
这些年,娘看似没说什么,那是因为知道说了没用,而不是真的接纳,这是娘的心病,也还是他们俩的,而今天娘主动绣了婚书送来,那就代表她真的接纳了他们。
就算有一天,自己真的要离开朝堂,也能带着戚许光明正大,无所顾忌的住在家里了。
沈书元也抬手托住一边的婚书,转头看着戚许,他们两人此刻肩靠肩,共同托起的是父母的认可。
他用力的点点头:“娘绣的!”
戚许又仔细将婚书看了一遍,激动地站起身:“我,我要好好收起来,可不能弄坏了。”
沈书元看着他的模样,两人从确定心意到现在都已历经十余年,可戚许却还是这般赤忱,简单。
戚许慎重的拿出了一个自己很喜欢的匣子,仔细将婚书卷起,小心确认放入其中,想了半天,并没有收进柜中,而是放在了架子的正中间一格。
“放这!”戚许开心的转头看着沈书元。
“嗯,就该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我觉得不如裱起来,挂出来。”沈书元说道。
“那,那还是太招摇了,这样就行,我们知道在那里就行了。”戚许开心的坐到沈书元的身边,想了想站起身,去将匣子摆摆正,退了几步仔细看看,满意的点点头,才又回来坐下。
沈书元感觉他又要起身,连忙搂住他的腰:“摆正了,别去折腾了。”
“清知,那你说爹应该也接纳了吧?”戚许终于放松了身子,转头看着他问道。
“这婚书是娘绣的,但这字和这词定然是爹写的,所以啊,他们都接纳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说不清现在心底的感觉,这种轻松似乎从未有过,他甚至想要出去跑上两圈,再吼上几声。
沈书元看到他又站起身,不解问道:“还要做什么?”
“我出去跑会马!”戚许理了下衣衫,开心的就准备出门,可一步都没走出,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带,正被沈书元紧紧拽住。
“开心?跑马?”沈书元坐在软榻上看着他。
“对啊,我过会就回来。”戚许认真点头,准备等着沈书元松手就走。
沈书元一个用力将他拽回:“我们进内室不也能跑马吗?”
戚许一愣,随即耳垂一红:“不,不一样,你让我出去,出去跑一会!”
感受到沈书元已经要拽自己的腰带了,他难得硬气的推开人,站起身:“晚上再回来伺候你!”
“哎……”沈书元拦都没拦住,人就冲出去了。
他摇摇头,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稳稳跪下:“多谢爹娘成全,此生是儿子不孝了,可儿子又说不出来生再报答之言,因为来世儿子还想再遇戚许……”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用手指抚摸过木匣,眼神中也是从没有过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