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驱车来到一旁的停车场,沈沐见浑身湿透的季榆冻得瑟瑟发抖,便贴心打开暖风,随后下车去后备箱找干净的衣服。
沈沐这次过来云市并没有打算长住,所以没有用心准备行李,她此行的目的不过是想来逗逗季榆开心,跟她解释清楚“失联”的来龙去脉。
虽然沈沐曾是个喜欢满嘴跑火车的人,但面对季榆的时候她总是希望自己是澄澈、坦诚的,她唯独不想对她撒谎。
摸索了半天,沈沐翻出了一件蓝白相间的棒球服,随后径直走到前车窗递了进去。
“谢谢。”季榆接过外套放在一边,随手脱掉了湿漉漉的外套,吸了水的针织外套变得笨重无比,她抱在怀里思索再三,还是弯腰放在了车内地垫上。
“哎?干嘛放那。”沈沐把脑袋探进车窗,想伸手把衣服拿起来,但她的手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长,倒腾了一阵后竟整个人半卡在车窗上,惹得季榆一阵偷笑。
随后季榆抬手轻轻扶起了沈沐,并对着她轻轻摆摆手。
“就放那吧,回去我洗洗就好了,别弄脏了你的坐骑。”季榆打趣,她虽然对车一窍不通,但这内饰配套一看就不便宜。
“嗳?你跟我还这么客气……”沈沐本想拉开车门,不巧刚抬手余光就瞥见了季榆的胸口,被雨水浇湿的衬衫紧紧贴在雪白莹润的肌肤上,酥软随着季榆的呼吸此起彼伏。
沈沐先是一愣,随即赶忙侧过头移开目光,尴尬地咳咳了两声后继续道:“那个…走吧,你回去换个衣服,你都湿透了,一件外套解决不了问题。”
“也行。”季榆思考一阵答应下来,今天都已经这么惨了,就不卷了。
“好啊,然后我带你去吃饭。”沈沐边说边拉开驾驶座的门蹿上了车。
“谢谢你今天帮我,不过吃饭就不用了吧。”此刻的季榆已经从惊喜中抽离了出来,生气的情绪又有点反复,语气不经意间有些冰冷:“我还有事要忙。”
“忙什么?合着你还要把那些远走他乡的袋子给一个一个捡回来?”沈沐坐在驾驶座上,拿着手机回复着信息头也没抬,漫不经心道。
季榆侧头看了看正对着手机屏幕不断敲击的沈沐,她转过头去没再说话,心里不由地泛起小九九和一股莫名其妙的醋意。
这家伙…在和谁发信息?陆晚星?
听说女孩越成熟第六感越准,季榆一直都觉得沈沐失联和陆晚星有关系。
可这仅仅是自己的猜测而已,随随便便给人家扣上个帽子,也不太礼貌吧?
所以……到底要不要亲口问问她呢?
不是都说要长嘴吗?总是这么矫情也不太好吧,毕竟人家又不会读心术。
但可是……可是现在自己的立场身份是什么呢?
……
摩羯座的季榆把“憋王”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半晌都没想出个所以然的她,果不其然地迎来了一阵沉默的情绪轰炸,她一直都算得上是情绪稳定的人,没想到竟会栽在沈沐这里。
良久,季榆干脆赌气停止了思考,三个字不经过大脑地脱口而出:“先走了。”
说罢她自己也愣住了,沈沐更是没反应过来,空气安静三秒后季榆伸手去拉门闩。
“嗳~别。”沈沐一把拽住了季榆的手腕把她拽回了座位,然后把手机竖在季榆面前晃晃,说:“带你去吃这个,好不好?”
季榆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原来沈沐是在向朋友询问云市一家很出圈的一家烤肉。屏幕上是沈沐刚找朋友要定位的聊天记录,也就普通寒暄几句,并不是季榆心里想的那个人。
沈沐见季榆没有继续想要离开的念头,便倾过上身,颀长的手臂越过季榆,想要给她系上安全带。在靠近的那瞬间,季榆感觉到沈沐的呼吸就近在咫尺,她怔怔看着沈沐忽然靠近的脸,一秒变成了普罗旺斯番茄,她无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连呼吸都不敢太过于急促。
拜托,这是什么老桥段!可季榆就是在这一瞬间把之前的不悦抛去了九霄云外。
喜欢一个人或许就是这样吧,什么都介意又什么都肯妥协。
后来,两人的晚餐很愉快。
沈沐一五一十地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季榆,知道实情的季榆虽然吃醋,但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她很少会把无用的情绪附加到合理的逻辑上,因为她觉得那是无理取闹和浪费时间。
那天两人“和好”了,恢复了往日的热络,整个晚餐上季榆被沈沐一个又一个的段子逗得哈哈大笑,笑得脸都红了,肚子疼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只是在餐厅昏暗柔和的灯光里,在某几个温柔缱绻的瞬间,季榆会呆呆看着对面一边说笑一边烤着五花肉的沈沐,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竟开始发起了呆。
季榆突然觉得自己和沈沐之间的距离好像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季榆耳边一阵空鸣,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第六感告诉她:对面这个人始终都不会属于她,两人这一世的牵绊,也差不多就止步于此了。
季榆上翘的嘴角渐渐平缓,胸腔里奏鸣着莫名的伤感。
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强的宿命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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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晚星,今天要是再被我发现你把药倒掉,我晚上回来就捏着你鼻子给你灌下去!”余娇娇对着全身镜整理着衣领,不忘对着陆晚星威胁。
和褚斐然分手这件事把陆晚星击倒了,她高烧了整整三天,要不是余娇娇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估计早就去另一个世界报到了。
逃离病魔的折磨本是好事,奈何在陆晚星烧到第二天的时候余娇娇被介绍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中药馆,那老中医眉毛都快到肩膀了,在老旧的中医馆里坐着,看着活像个半仙。
余娇娇就这么隔空给陆晚星求了一副药回来,宿舍的室友们戏称这是忘情散。那味道实在刺鼻,陆晚星实在难以下咽,所以偷偷倒掉了不少。
被余娇娇发现后一阵数落,并被冠以“不识好歹”的罪名。
此时的陆晚星在床上黛玉躺着,接连不断地咳嗽声提醒着她已经在好转了。她抬眼看看余娇娇,乖巧道:“是,臣领旨。”
“走了,你给我乖点儿,下课给你带饭。”余娇娇边往门口挪着步子边一步三回头:“别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晚星没回答,举起右手竖起食指和中指,对“灯”发誓。
“嘭——”的一声,宿舍门被关上,只剩下陆晚星一人的四周悄然陷入了静谧。
她自然是知道余娇娇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别乱想了,有的没的,想也不可能把走掉的人想回来。
可是这一切又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到现在陆晚星还觉得整件事情像梦一场。前几天明明还人狗双全,现在现在就像是一个被打入冷宫哀怨的嫔妃一般。
面色苍白,大病一场,赐白绫一条,毒酒一盅。
“唔,不不不。”陆晚星摇摇头,试图把奇怪的幻想都摇出脑袋。
比起前几天的状态,现在的陆晚星确实好多了。至少她的脑袋里不再是空白一片,终归是开始有些奇趣的画面渐渐充满她的大脑。
阳光从被窗帘半遮住的窗口跃然而入,光照的范围映射出一个小小长长的三角区域,无数尘埃在那个区域里游荡着,最后洋洋洒洒在陆晚星浓密的睫毛上,她正捧着水杯,对着地上来不及收拾的行李箱发起着呆。
“如果,这世界上有两个我就好了,一个代替我受伤,一个代替我幸福。”陆晚星在空空的房间里喃喃自语道,像是说给谁听,可就是说给自己听。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在相见的第一面就注定了要拉扯、牵绊。
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来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