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州和夏青得知褚斐然是百水市人并且也在雪艺读书这件事，两人惊喜交集。嚷嚷着一定要四人一起吃个晚餐，褚斐然欣然答应。距离晚餐时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几人攀谈的间隙，褚斐然好奇问到他们的行程安排。
“叔叔阿姨，听晚星说你们今天的旅游路线都是跟着雪市的各类教堂走的？”
“是呀，朵朵爸喜欢研究各地建筑。”夏青笑着说，眼角弯成弯弯的月牙：“雪市教堂风格多变，他可感兴趣了。”
“主要是找找灵感，找找灵感。”陆州接话：“可惜我这女儿是个半吊子，走了半天就带我们看了俩。”
“你女儿是来学习的好伐？”陆晚星不服气地回复：“我也是第一次在雪市旅游嘛。”
“据不完全统计，雪市一共有37座教堂，这些教堂的历史悠长，叔叔要是喜欢，那可有得逛啦。”褚斐然看着陆晚星较真的劲儿觉得可爱，嘴角微微勾起，接过了话茬。
“小姑娘懂蛮多嘛。看来我要跟着你多学学。”
“叔叔谬赞了，只是这雪市都快被我走遍了，自然也就了解得多些。”
四人边走边聊着，不知不觉来到光影教堂面前。
它深藏在一片向日葵花海里，和传统教堂不同，它矗立在花海里别具一格。教堂整体是无瑕的白色，即便是风吹日晒也没能弄脏它的任何一角。教堂整体由一根根漆色圆木以镂空式工艺搭建而成，远远看过去自带模糊效果。
通体透着一种空灵的美感，陆晚星直接看愣了，陆州和夏青两人早已经闪进向日葵花海拍照去了。
“原来它近看也这么漂亮啊。”她移不开目光，光见嘴巴开合。
“嗯，和雪市其他的教堂不一样，这个教堂纯纯是用来打卡拍照的。”褚斐然从陆晚星身后探出脑袋，两人对视，她的眼神澄澈温和。
“你好像对雪市的一切都很了解嘛。”陆晚星饶有兴致地看着褚斐然。
“喜欢她就会了解她。”
褚斐然语气平淡，自顾自往前走去，当她走进花海，忽地转身，对陆晚星露出灿烂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陆晚星的错觉，她感觉此刻的褚斐然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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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市自开埠建市以来便靠近海外国家，通了铁路之后便形成了贸易中心，不少海外民族大量涌入，于是便建起了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教堂。
半圆形拱圈的罗马式，奇特诡谲的哥特式，豪华气派的巴洛克式，别具一格的现代式…眼花缭乱，目接不暇，每座特色教堂之间相隔距离大同小异，走路不远不近，坐车又没必要，四人一直步行到天空陷入墨色才停下。
纵使陆州再喜欢这些教堂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夫妻俩吃完晚饭匆匆回了酒店休息，陆晚星则跟着褚斐然一起去不远处的水吧小憩。
这是一家小清新风格的音乐餐吧，除了台上的驻唱歌手和台下三三两两男女，店内整体还算松活。从餐吧的窗户刚好可以看到光影教堂，它已经亮起了白色的灯，整个教堂发出极光一样的灯柱，视觉效果更比白天震撼。
“今天谢谢你。”陆晚星窝在懒人沙发里对着小腿一阵乱捶，她已经很久没有走这么多路了。
“不客气。”褚斐然把服务员放在桌上的泡沫奶茶推到陆晚星身前，打趣道：“这个点喝奶茶，不怕胖吗？”
“不怕。”陆晚星接过奶茶就咕噜了一大口，她嚼着珍珠说：“我已无所畏惧。”
“哦？考上雪艺了就开始放松哦。听说表演系第一节课就要称体重。”
“褚导可真是严格，我这还没进你剧组呢，就开始管我了。”陆晚星打趣，没把褚斐然的话当回事儿，她顿了顿说：“反正我现在，一没考试压力，二没择偶压力，胖了就胖了吧，应试减肥我最在行了。”
“哦？”对面的褚斐然轻抬眼睑，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择偶压力？听起来有故事？不会是大考结束就分手这种老掉牙的套路吧？”
“当然不是。”陆晚星摇摇头，忽地想起了什么，眼神望向褚斐然的手腕，她纤细的手腕上空空如也，难不成是分手了？陆晚星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倒是你，手上那条宣誓主权的小手链呢？”
“嗯？”褚斐然疑惑着抬起手，左右观察。
“嗯什么？你别以为我不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手腕上可是有一条爱心编绳手链的。”陆晚星托着下巴，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起来：“以你这样的穿搭风格，白粉色应该不是你喜欢的搭配，女朋友给编的吧？”
“你怎么知道……”褚斐然略一迟疑，半带轻笑缓缓道：“怎么知道我喜欢女孩子？”
“我姬达很准的。”陆晚星高傲地抬抬头，脸颊红扑扑的，在水吧游离的暗光下异常动人，她继续八卦道：“所以，她呢？”
“嗯……”褚斐然神色从容，眼底泛起一抹无奈：“我们分开了。”
“原因呢？”
“想听免费故事？”褚斐然眸子里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那咱俩干坐着啊？那我还不如回去找爸妈呢。”陆晚星假意起身，等着褚斐然挽留。
没想到那人却双手抱在脑袋后面，直接靠在了沙发里，一副看戏的样子。
她歪着头，双眸微微一沉：“那就让我看看表演系学妹功底如何咯。”
“啊呀！”陆晚星一个愤恨，小小一坨蹦到沙发上重新坐好：“那咱俩交换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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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斐然的故事里充满着遗憾和无奈。
年幼和妈妈一起经历家暴的褚斐然比同龄人成熟得更早，她在确定自己的性取向后就一直有一个梦想——想和另一半去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度定居，结婚生子、受法律保护。
她一直认为只有好好读书才能够实现遥远的梦想，一直以来她的成绩从未有过低谷。课业上她一路绿灯，一直是妈妈的骄傲。
褚斐然和陈玲玥是在游学论坛上认识的，那年褚斐然两人都有共同的意向，就连成长中的遭遇都差不多，后来一拍即合的两人便在一起了。
她们计划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大学四年好好兼职攒钱，毕业后去慕尼黑读研，为未来一起努力。
天不遂人愿，渐渐两人之间出现了差距。
褚斐然家里虽然不和谐，但妈妈是女强人，一直在做床上用品类的生意，一个人撑起来一个家。可陈玲玥家里条件不好，就连上普通大学都成问题，更别说是烧钱的艺术类院校了。
“我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日子逍遥自在，想买什么买什么，也不懂什么是节俭，小日子都还算滋润。可有次我带她去逛街，给她买了一套好看的睡衣，真丝的，500来块，商场里这个价格也还好了吧。”说到这里褚斐然的眼尾略微红润，她轻轻抿了口杯中的尼格罗尼，仿佛还未能和往事妥善告别：“可那时她却哭了，她说她弄不懂，这么小几块布料，为什么就抵得上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听到这里陆晚星不免有些动容，为陈玲玥，也为两人未能奔赴的那个未来。
陈玲玥小褚斐然一届，在褚斐然大一的时候陈玲玥还在努力备考。
雪上加霜的是陈玲玥的父母认为女孩子读书没用，根本不愿意支持她参加大考，他们甚至巴不得陈玲玥毕业就直接结婚。那时候陈玲玥想买一本复习资料都拿不出钱，都是褚斐然边读书边兼职，一直在悄悄资助着她。
“然后呢？”陆晚星听出了神，托着下巴移不开目光，她实在想不出两人会因为什么而分开。
“后来我觉得我不能这么自私，不能用我的愿望去裹挟她。她家没钱，我还让她跟我一起赴汤蹈火。就连我自己对未来都是没有把握的，就连一个大学都不能好好念，还谈什么出国？我什么都给不了她，所以我率先放弃了她。”
“可是。”陆晚星抬头看着褚斐然，睫毛璨璨：“你为什么要放弃一个一直在努力奔赴向你的人呢？”
褚斐然一愣，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脸上先是露出微微意外的神色，随后那表情转瞬即逝，化为平淡和一丝平和。
“子非鱼，如何知我心。”半晌，褚斐然淡淡回答。在迷离的光影里，她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