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溪镇地处修凡两界边邻要塞,是任何一个大宗门派都想要瓜分的香饽饽。
霁月山外辖为方便接取任务而设立的驿站,已有经验丰富的弟子将求救信通过灵力特制的信报箱而迅速传送至门派内。
萧拂宸摊开那张墨迹未涸的信纸,眉梢不可置信般地挑了挑,现在这魔气竟学会了人类“养精蓄锐”,“按兵不动”的那一套策略,真是不能小瞧了这群蠢蠢欲动的低等魔物。
区区一团漫游四野的魔气,还不够格让他出手镇杀,不如就将这个小型除魔任务分派给莫郅远,让他沉稳处理此事,以便观验他的修为境界此时此刻到达何种程度。
那封求救信经过萧拂宸的一番思量后,成功下发给了一无所知的莫郅远。
据目前迅传回来的消息看,这团魔气很有可能不是莲溪镇当地自然生成的魔物,极大的可能是从附近村镇或大城一路飘浮而来的魔气,经过路线和地形的遮挡变换,最终落足于莲溪镇。
死者的身份也是一件需要查明且不可马虎的事项。
剑武峰弟子屏息凝神的剑戈台前,莫郅远修习完毕当日的剑招后,还得负责地指点纠正其他师弟们的发力方式和身法漏洞。
这里不愧是霁月山所有灵岫里最艰苦的一座峰,打演剑招剑式的过程中,萧拂宸更是严令禁止他们调动灵力为自己的体温驱燠。
一旦动用自身灵力调节固有的体温,摒弃杂念全神贯注的精气神便会在那一瞬间过凉过热的交叉刺激下尽数溃散。
除非打演的剑法需要灵剑两相结合才能完成,其余跟灵沾不到边的剑法就老老实实的在日头下苦练。
若是深感自己有心烦气闷的前兆,可自行收停手中的剑前往茶座小憩偷凉一会。
一番叫苦不迭地操练下来,今日监督师弟们驭剑的工作终于结束,剑戈台上陆续有弟子或形单影只,或勾肩搭背地离去。
莫郅远在原地站了会,这才独自来到不远处的茶座准备喝杯清茶,放松放松。
一杯茶刚喝两三口,脑海里就接收到了师尊对他的意识心传,告知了莲溪镇魔气重现害人一事需尽快解决,务必揪出操使魔气害人的背后元凶,一经确认,立刻斩灭。
莫郅远不敢耽搁,立即回复:“弟子谨遵师令。”
百草阁灵植聚萃所,苏苜两只眼睛不知道是该看身前蹲伏的爱人,还是该把视线放在爱人掌心晶莹剔透的冰珠身上。
事情还要从两刻钟之前追述。
苏苜的储物袋中,存放着一棵较早之前培育中途惨然失败的灵植,而他和温广柏都对灵植培育、灵植习性、灵植分类、灵植功效颇有研究。
今日的温广柏,在距离回安城百里之遥的峻岭野采一株名为“蝴蝶角”的罕见草药。正好返程途中顺带经过回安城,温广柏想着许久未见苏苜,便脑门一热朝着百草阁的方向飞去。
言语间涉及那棵培育萎缩的灵植,温广柏叫他从储物袋里拿出来共同探讨,苏苜照听照做,一记解开储物袋开口的术法轻巧实施,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们俩骇色陡生。
一个小小的虚花影的不明物体从开口处一闪而过,还不待苏苜用手去抓,温广柏用眼睛去看仔细,那粒灵性俱全的冰珠自个欢快地蹦到了男人垂顺在胸前的发丝间,就好似缀了一粒纯净洁白,怎么甩也甩不掉的珍珠。
冰珠外壁分泌出大股的乳白粘液,牢牢的吸附在了温广柏的乌发上。
苏苜指尖聚拢锐势灵力,正想一击毙命黏着温广柏不放的冰珠时,却在冰珠浑身散溢的灵气中嗅到了和冰清玉楷同出本源的淡雪馨泥味。
“冰清玉楷?”
“这不就是我要找的那粒冰珠!”
一问一答,答非所问。两个人对冰清玉楷这株天琛奇植可谓是要多熟悉就有多熟悉,冰珠通晓人性,它自知这位清新俊逸的男人没有另一个“心狠手辣”,一定要给自己找个如地般踏实的靠山。
让它跟一具毫无生机的同类睡一块,还不如直接把它放土里埋了吧,也比日日担惊受怕来得痛快。
小冰珠许是对外界的敌意和危险太敏感了,苏苜不过是打算动手,就已经把冰珠吓得六神无主,借赖着体内不断喷泄的粘液往上滑行。
“好可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崽。苏苜你别表现的那么凶,吓坏它了。”
温广柏探出修长的食指,轻柔地摩挲冰珠白胖光滑的外壁,嘴里轻声细语地哄慰受了惊吓的冰珠,好似一位耐心十足的父亲满眼满心装着的都是他的孩子般深情款款。
温柔体贴的“人父”形象在灵雾湿旎,翠彩缤林的唯美背景下,成熟男人和风韵人夫的双重魅力交相辉映,让人沉迷在他专注的眼神悦世的笑容里不可自拔。
身体里那股对情的渴望愈发嚣腾,苏苜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一把揽住了男人柔韧的腰身,又一把将黏在男人发丝上的冰珠粗蛮拉开,另一只手重新打开储物袋的圆口,给它不甚在意地丢了进去。
残留在发丝上的白液逐渐洇化的透明,温广柏不满地瞪了苏苜一眼,两只手竭力推阻苏苜的“吃豆腐”行为。
“等等等等……你不是说来共同探讨灵植培育失败的原因吗?现在答案还没有浮现,你别这么急色啊!”
腰封的一端已经被苏苜攥在手里,他说:“广柏,我等不及了,是你的个人魅力太大勾引了我,灵植培育失败的原因可以往后放一放,现在我们该做另一件你开心我也开心的事。”
苏苜的不要脸发言挨了温广柏的一记狠锤,开心?人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可以昧着良心说假话,但关键是——人这个字,你配吗?
莲溪镇,凨府。
江雨欣侧卧在梨花木美人榻上,抬手转动起纤巧的谄铃给魔界的师傅去了个传音。
娘亲的伤况有了肉眼可察的缓和,毕竟重伤了头部,有些难以避免的后遗症还是发生了。
大夫说江母只能自救,不同于寻常的失忆是完全丢失了记忆,江母的记忆更加确切的来说,不是她本人的记忆充塞在脑海里。
因她白天黑夜足不出户,只待在醒来的这间厢房里,王莺和江雨欣只好轮流陪伴着江母,生怕她有想不开的差歧念头。
江母开始变得神神叨叨,一会儿对她们说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富丽堂皇,仆人婢女数不胜数。一会儿又对她们说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吃的喝的那都是珍馐琼浆。
更是兴高采烈的对王莺她们说过,自己曾遇见过一只白色漂亮的似狐狸又似兔子的三尾异兽。
每每江母谈论紊乱而又离奇的记忆时,若是听者不愿配合她不愿认真听,这时的江母还会乱发小孩子脾气把人全部赶出厢房。
迷茫无助心里难过的江雨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师傅去了触不可及的远方,兄长守在钟灵毓秀的仙山,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已经给师傅说明了要义,不知道师傅究竟什么时候会来莲溪镇摆平无妄之灾。
娘亲的精神看似饱满无碍,但江雨欣能清晰的感知到这不过是“外强中干”造成的假象。
心智还未彻底磨砺坚强的小姑娘,两眼泪汪汪地扑在王莺姐姐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旁人听了心里如狼牙碾咬般钝痛。
魔君府诡氛郁郁的门外,艳冶罗衣的不速之客从容不迫地迈着轻盈的步伐,身姿婀娜香风袅袅,手里捏着把彩羽镶边的扇子,仿佛是回家般气定神闲。
妖艳高贵的魔女微掀眼眸,慵懒而不屑地扫了一眼魔君府,手中彩羽镶边的扇子拂扬敛合,心道: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