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群暗地里阳奉阴违的屠夫或猎户是同伙的话,那么根据这名屠夫惊慌之余所透露的信息,屠宰场的管事肯定是对这件事持有睁只眼闭只眼的敷衍的态度。
看来最关键的人物是屠宰场的管事,最关键的问题也要从这名管事身上入手。
屠夫的额头磕碰的红肿一片,脸上的表情不外乎是做了亏心事的惶恐,他不敢将面前丰神俊朗的两名少年和“人”这个字联系在一起,固执的认为这就是那两条被残杀之后回来复仇的恩爱黑双妇。
“咳咳……”
赵独善清咳了一声,既然屠夫还没有认清目前的情况是怎样发展的,不如将计就计,装神弄鬼。
狡黠而又势在必得的眼神转向了岑炘,从那道仿佛会说话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他现在架构好的计划,岑炘微微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实际上两人却是用凡夫俗子听不见的意识交流,在互相查漏补缺这个方法可不可行,待两人都心满意足后才确定采纳赵独善的这个临时想好的方法。
昏沉夜幕,雨帘倾泻。
外面又响起了雨势和闪电的战鼓声,芦水镇东北角一处僻静的木质矮房中,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硬汉屠夫始终不敢细细观察臆想中的“蛇神大人”。
不要说直视面前的两条刀下亡魂,他就连挠挠痒眨眨眼这等细微的动作都不敢做。
偏巧背上有一块肌肤被汗浸的难受,汗液渗透的体表渐渐滋长了抓心挠肺的痒。
屠夫一开始还能依靠强大的忍耐力纹丝不动,后来强大的忍耐力在“痒虫”的侵蚀下土崩瓦解,上半身左摇右晃颤动个不停。
潮湿的肌肤与崩溃的痒意结合在一起,形成了这世上无人能挡的新型折磨。
实在是痒得坚持不下去了,屠夫连忙伸手弯曲到后背狠狠挠了个痛快。
“呼——”
抓挠了一番果然舒心得多,不挠那股痒一直在你心底蹦跶,逼得你不得不上手好好“教训”它一顿。
眼角警惕的余光扫过前方不足两米的位置,蓦然发现,那两名黑双妇的怨灵居然不见了!
屠夫顾不上是“蛇神大人”设下的圈套还是觉未睡醒的虚无,总而言之,“蛇神大人”是真的在他面前的木质地面上消失的莫名其妙。
死里逃生的庆幸感让屠夫捂脸大哭起来,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刚刚那么一点点他就要从这个无垠的世界上永别。
哭得稀里哗啦的屠夫在尽情宣泄心中压抑的情绪后,终于冷静下来,明早天微明时他要把这件怪力乱神的事告知管事的,让他以后别一意孤行,以财要挟强迫兄弟们行那伤天害理之事。
隐身形态的赵独善和岑炘眼见屠夫的错误判断正中下怀,便不再久留此地。
林家私宅和屠夫矮屋两头奔忙的两人,不过顷刻之间的功夫又闪现在了“大户人家”。
房间里只有几盏灯笼形状的油灯在发光发热,这是一间带木摇床的宝宝房,房里的空地上垫置了一层凉滑的竹席,竹席上全部堆放着乱七八糟的各式童趣玩具。
在众多大小不一方圆有别的玩具里,赵独善和岑炘两人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红色小鼗,和屠夫私贩黑双妇时用来掩人耳目的小鼗一模一样,但是在这里它只不过是安抚幼儿情绪防止幼儿哭闹的拨浪鼓而已。
莫非……这拨浪鼓和黑双妇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切入点又产生了一个,人方面他们有屠宰场的管事,物方面他们有屠夫手里的小鼗,也就是婴孩们喜欢的拨浪鼓。
黑双妇的怨气针对群体也有了一个确凿无疑的定论,对灵性灵根兼具的修士会有较大的危害,对浊骨凡胎是没有任何坏处的。
温馨舒适的宝宝房里,一名肩头搭着白色外衫长发及腰的俊秀男子,从木摇床的一侧用力抱起喝完奶正自娱自乐的稚子,赵独善和岑炘对那小孩的第一印象就是——忒胖了。
哪怕如今已见过好几次,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发出感慨,吃的太好养的太壮了。
不愧是老一辈人都渴望拥有的大胖孙子,年轻夫妻爱不释手的大胖小子。
“咯吱”一声是从门口的方向冒出的,三个人齐齐转头回望。
只见英姿挺拔,素雅青袍的男子一步能抵别人三步的跨度,来到了自己的爱侣身前。
他揽着爱侣的细腰,前胸贴在爱侣的左后胸,竹簪束发的头低垂靠在爱侣的薄肩上,笑意盈盈地逗弄着怀中的幼子希望他能早点睡觉。
“夫人,待珉儿入睡后,可否赏点甜头给为夫尝尝?”
不正经的语气伴随着调情的声音喷洒在俊秀男子的耳廓和侧脸上,肉眼可见的由粉转红。
从莲溪镇出售店铺之后,他和相公便再未有过敦伦之礼。一是肚子怀胎月份接近临盆期,二是两人为了能在芦水镇长久生活拓宽了以前的小院,三是孩子出世后要坐月休养气血亏虚的身体。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们无暇顾及房中之事,遂算算日子他们禁欲了快半年的时间。
俊秀男子显然对这夫妻之事特别羞涩,不像自己的相公那般放得开无拘束。
纯情的面颊如梅花的红一层层晕染,他面红耳赤地讷言:“等……等会,等我把孩子……哄睡之后再……满足你。”
窃窃私语都被偷听到这种份上,赵独善和岑炘也没有什么理由和脸皮再待在这里了。
芦水镇的雨幸亏停了,再继续落下去不仅面临着洪涝等自然灾害,辛苦培育的农作物也将会颗粒无收。
田里的水沉积了许多,一路走过去都是排水掘沟、扶正植株、清理杂物、追肥防治病虫害的农民庄稼汉,紧邻芦苇荡大河的土坝也被人加固加高了不少。
不得不说,雨后的空气清新凉爽,泥土和草木的香气被雨水的浇灌彻底激发,水位上涨的浑浊大河以及雨水洗刷鲜艳的芦苇叶穗,让两人紧张多时的心境瞬间释然。
完成芦水镇的任务后,岑炘心里默默的想着,自己和师兄的感情也能更上一层楼吧。
两人之间都存有懵懂青涩的好感,就是因为好感过于模糊不清,才导致两人互为爱慕的心意没有相通,经此一事后,或许师兄对他的爱意更浓,也或许自己对师兄的爱意更深。
赵独善的站姿可谓是一道仙风逸韵的风景线,匀称的曲线是遮羞的外袍都遮不住那呼之欲出的风情。
惹得年轻气盛的师弟频频朝这边留连,袖袍下的手也不再安分守己,而是悄悄地拉近距离最后挽上那根莹白如玉的小拇指。
肌肤相亲的炽热触动引爆了心底不可言喻的旖旎情思,两张深情急切的嘴唇毫无保留地吻在了一起。
莲溪镇,凨府门口的踏跺前,此时簇拥了一大波看热闹的人。
以江母为首的凨府之人和一面生的紫衫青年正站在门台上吵的不可开交。
那名不请自来的紫衫青年态度强硬得很,非要说凨府之人鸠占鹊巢,霸占了属于他家族之人的祖宅,生怕众人不相信的紫衫青年,甚至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出了特制的木匣,木匣里保存着一张房子未建时享有这块土地的使用支配权的泛黄地契。
有明眼人踩上几级石阶想要看的细致,其他的人也纷纷效仿来到了紫衫青年的身旁或身后,上面按压的手印和加盖的律章,证实了这座宅院是归属于这位紫衫青年祖上所有,传承至今。
有不少人都在替这位紫衫青年说理,纷纷指责谩骂凨府的人不要脸强占别人的住宅,没有经过主人家同意也没有同主人家一起去房售务议价购买土地,此行此举就是偷盗之人。
紫衫青年铁了心要把他们从凨府赶出去,怂恿正义感澎湃的民众为他出头动手。
江母心急如焚地扯离站在门口逞口头之快的小女和王莺,却没有防住自己身前的一把铁锹,“咚”的一下被砸中了要害部位,巨大的震荡和剧烈的疼痛让她耳鸣目眩,连声不要打了这种话都说不出口。
瞧见人命事故就要上演,围观的群众呼啦一下散了干净,紫衫青年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仓惶中收起地契就逃之夭夭。
江母的头部由内而外涌出了大股的血流,瘫倒在王莺的怀里不省人事。
面前出现了许多扭曲变形的人影,她感觉一切的嘈杂正在慢慢消音,直到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