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不该有的思绪,荆松转身离开。
立华善急急忙忙的跑回悠然居,东找西找也没发现他师尊。
“师尊?!师尊?!”
几乎把整个山头的院子都冲了个遍,挨了好多师兄师姐的骂,还是没找到师尊。
最后是师姐柳繁拉住他:“子良!这么快从药王谷回来了?找师尊做什么?”
“师姐,有重要的事要和师尊说。师尊在哪里?”
“有什么重要的事先坐下再说,师尊外出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呢。”柳繁拉住他想要挣脱的手,按着他坐下。
一听师尊外出了,立华善只能呆呆的坐下,一时竟是不知该怎办了。“师姐,师尊怎么这时候外出?”
柳繁伸手敲了敲他的头:“你在说什么?师尊想什么时候外出就什么时候外出!”
立华善摸着头,突然泄气的瘫坐在椅子上。
“像什么样子?坐要有坐相,还不快坐直了!”看着瘫软的师弟,柳繁气不打一处来。整天只知道折腾东西,四处奔波,一回来就跟瘫子似的。
“师姐,我遇到一个人,这个人有点特殊,不知该不该说出来。”立华善立刻坐起身,有些有气无力。
“什么人?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这么见不得人?”柳繁一脸兴奋,她还以为这师弟是终于出窍了,看上了哪家仙子。
无视师姐的揶揄,立华善闭紧了口不打算说出荆竹的事。“是一个以前认识的人,我还是等师尊回来问他吧。我先走啦!”说完趁柳繁没注意,直接溜走了。
另一边,荆松走进后山,满山的海棠树被积雪覆盖,周围只有他踩着积雪上的声音。
在屋外站定,他躬身行礼。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此番外出收获颇丰,我打算就此闭关。”
一会,屋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浅青色大袖单袍的男人走出来。他面容看着年轻,但是气质十分沉稳,许是修为高深,周身气度淡泊却威严。
“去吧,切忌不可冒进,你刚至结丹圆满不过几年,还未到突破时机。”对于修行不过七十年就要到达金丹期的儿子,他十分满意,山上有阵法加持,不用担心闭关时的安全。
“是!”荆松行礼准备退去,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回来了。“父亲,方才子良师弟在外徘徊,想必找您有事情。”
刚要关门的男人听到了他的话,俊眉一挑,好奇这师侄找自己做什么。不过既然没找来想必是没想好,等他想好了自然会过来的。“嗯,我暂时不打算再闭关,你且去吧。”
说完就关了门,门外的人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恭敬的行礼退出了院子。
药王谷
荆竹沿着石板小路从药圃走过,虽然在下着小雪,药圃内依然有很多杂役和弟子在劳作。没有人在意她,只时不时有人向她看过来。
“诶!那是?”
“不知道,刚才见到她和九长老走在一起,想必是九长老的客人。”
“那眼睛是怎么了?是来治眼睛的吗?”
“这我哪知道?你直接上去问她,你看她打不打你!”
“......”
偶尔有一两个人的声音传来,周围倒是显得更加安静。灰蒙蒙的天空就好像要倒下来了一样,站在山谷中间,抬手就能触碰到天空一样。
漫天的雪花好像越来越大了,已经有点往棉花球发展的感觉了。荆竹没有加快脚步,依旧是慢悠悠走着,仔细踩着石板,十分担心会摔倒。
等荆竹走回南烟安的竹林已经接近傍晚了,天色很快暗下来,地面因为积雪却显得十分光亮,倒不至于看不清路。
径直去后山竹屋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荆竹就收拾好东西来到南烟安的屋外。门窗都紧闭着,但是能感觉到他人就在里面。
“多谢这几日的照顾,我这就走了,后会有期。”
南烟安立刻推开窗,依旧是慵懒的倚靠在窗户上,就好像昨日的事情没有影响到他一样。
“这就走了?不再等等?”
荆竹背对着他站定,许久才出声:“走了......”
南烟安看着她就要走远,伸手将一个小巧的瓶子向她扔去。眼看就要砸到她的头,却见她没有回头反手就将东西接住了。侧过头,好似在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延寿丹,可增加十年寿命。劝你尽快吃,不然等你死前再吃搞不好没有什么效果。”说完见荆竹准备将东西扔回来,立刻就关上了窗户。
“收着吧,万一你后悔了呢,这可是我辛苦给你准备的后悔药。”南烟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有些许模糊不清。
荆竹没再说什么,将丹药放进储物袋后,抬脚离开了院子。
“保重!”走出竹林,远远的传来南烟安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或许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保重。”荆竹回应的声音很小,但是她知道南烟安能听到。
带着不知名的情绪白白在这药王谷浪费了一两天,今天一起来就好像那些情绪已经全部消散了。她带着如往常的脚步踏入风雪中,天气凉了,还是去南海好点,这把老骨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奔波了。
打定主意,荆竹加快脚步,下了一夜暴雪的山谷早已银装素裹,到处是白茫茫的。山间也不乏勤劳的弟子们在侍弄药草,一路上不至于一个人都见不到。
在出谷处同守门的弟子微微点头打招呼,那弟子打开护山大阵,她一步踏过阵法就直接进入了茂盛的山林。
回首身后已看不到那山谷,只剩下在积雪下依旧苍翠的树木。
绕过灌木丛寻找下山的路,没走几步就听到天空中传来苍劲的鹰鸣,是一直在周围狩猎的苍鹰。它早已等候多时,见她出来迫不及待的在上空盘旋。
荆竹摆摆手,示意它自己走,在她身后跟上。这天气没有要紧的事还是不要飞了,虽然被苍鹰带着速度很快,但是也很冷,风雪灌进斗篷,根本留不下一丝暖意,几息下来就已浑身冰冷僵硬。
敦庾的事她管不了,等严重到轩辕修士们都无法忽视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督促敦庾的修士处理。荆竹不相信他们不知道敦庾的现状,只不过敦庾的修士自作孽,他们也不打算插手而已。
修道之人口口声声替天行道,拯救苍生,但是苍生的疾苦却大部分是有修士造成的。当年轩辕族为统一大陆勾结魔族,致使魔族在大陆横行几千年,多少百姓惨死这事是;如今乌兰敦庾的修士为一己私利导致敦庾天灾人祸血流千里也是。
或许天道早已无法忍受修士的肆意妄为,几千年来才没有修士飞升。若是让这些人飞升,世间不知会有多少苦难。曾经飞升之人都是世间的大贤大善之人,如今有多少人能称为大贤大善?最后一个飞升的战神望和也是以刮肉食民扬名天下。
或许正是因为现如今天下修士都高高在上,无视百姓疾苦,天道才会断了飞升之路?修士们不想沾染因果,路见不平不再拔刀相助,即使能活死人肉白骨也不会耗费灵气去帮助染病的凡人。
置身事外就不会沾染上因果?无欲无求视万物为刍狗就是大道?许多凡人本该由修士插手介入而产生转机的人生,修士无视了,本该属于他的机缘就消失了,他的命运就彻底扭转。
说到底,修士只是寿命稍微长一点的人,并不是真的仙人。
或许,天道真的抛弃了修士,曾经飞升之人数不胜数,但是至战神望和之后就再无人飞升。荆竹现在倒是不在乎飞升之路是不是真的断了,她早就认清现实放弃挣扎了。她现在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或许是时候给自己找个长眠之地了。
荆竹朝着南方漫无目的的走着,苍鹰就在天上跟着,风雪越来越大,只要她停下来或许就会冻死在雪地里。
走走停停了一天,在天黑之前她总算找到了一个山洞,有两人高,最多只能躺下四人。对于她和一只鹰来说正好。虽然因为洞口过高而导致保温不好,但是处于背风位置到还好。
快速点起火堆,苍鹰也忍不住凑近取暖。巨大的老鹰收敛翅膀挤进山洞,将洞口堵了大半。
荆竹从储物袋中拿出刚刚在雪地了抓到的两只雪兔子,利落的剥皮剖腹,直接架在火上烤。苍鹰目光炯炯的盯着兔子,它知道荆竹在做吃的,早已习惯了耐心等候荆竹喂食。虽然荆竹只是偶尔给它喂食,毕竟它经常自己打猎。
苍鹰不会说话,荆竹也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周围只有雪落下的和柴火燃烧的声音。
烤了近半个时辰,荆竹给已经熟了的兔子抹上调料,用匕首割下了两个兔腿,其他的都放到苍鹰面前。
苍鹰立刻用爪子勾住兔肉,一边撕扯起来,撕下一块肉直接囫囵吞下。荆竹只吃了两个兔腿就有些撑,苍鹰吃完了剩下的兔子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一人一鹰在风雪野外宿营时,立华善终于在宗门千里之外的端州找到了师尊离堆。他正在同一个老头子在山顶上冒着风雪喝酒划拳,老头子已是醉醺醺的,他还高喊着要继续喝酒。
“老头子我不行了,不喝了不喝了!”穿着破破烂烂的灰袍老头趴在石桌上,不停的摆手。
“你个老头子!别以为你故意弄个乱糟糟的白胡子老头造型,就真的是我长辈的样子!还倚老卖老?我可比你大二十岁!”一身湖蓝色大袍的年轻人竟是直接抓住老头的耳朵将人拉起来,还一边呵斥着。这人看着年轻,竟然是比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更加年长?!
“道友!老头子我喝不下去了,我们已经喝了三天了!老头子认输!认输啊!”老人将自己的耳朵灵活的从他手里夺回,拿起一旁的葫芦夺路而逃,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这人实在是能喝,他号称酒葫仙也喝不赢啊!整整三天也不知道这酒都喝哪去了?!
“别走!诶!我都还没喝够呢!”离堆摇摇晃晃的起身就要去追,却发觉自己的衣袖被什么东西扯住了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天边。
回头一看,自己的衣袖正在他的徒弟立华善手里。立华善在他起身后的第一时间就跪下将人拉着,要是让师尊就这么走了,不知道下次找到他得多久之后。
“孽徒!你拉着为师做什么?那人都跑了!”离堆恨恨的扯回衣袖,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立华善跪着向前挪了一步,更加靠近师尊。
“师尊,我见着荆竹了......”
离堆好似没听到,又或者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不知道他说的荆竹是谁,只应付了一下点点头。
“见着了就见着了,有什么大不了,千里迢迢来找我说这个!”拿起大石头上的酒壶,闭着眼睛猛灌了一大口。荆竹是那家仙子不成?
荆竹这名字有点耳熟......
荆竹,荆竹?!
离堆猛的睁开眼,砰的放下酒壶。
“你说谁?”死死抓住徒弟的肩膀,不可置信的问道。
见师尊这样子,立华善知道他是想起来了荆竹是谁。
“荆竹,就是四师姑和五师伯的那个养女,荆竹。”
“那个几十年前就死了的荆竹?”
“对!就是她!”
离堆还以为徒弟在说着玩,又或者是见到了长相类似的人。
“不可能,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要是没死的话那得过得多惨啊,毕竟修为和眼睛都没了。
“师尊,弟子绝对没认错人,她还和我说话了,就是荆竹!”
见弟子表情严肃,离堆眼神霎时清明,就好像刚刚眼神迷离醉意朦胧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还活着?不可能啊......”离堆抚着下巴思索着,立华善盯着师尊,半晌才问出此行的疑问。
“师尊,我还没有告诉师姑和师伯,要告诉他们吗?”
离堆思索良久,一时竟是拿不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