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从柜子中拿出一个杯子,又从旁边的罐子里夹起一些茶叶放进杯子里。然后从大锅旁边的小锅中舀起热水倒入杯中。
“荆竹姑娘,来坐这,喝茶!”张婶招呼这站在门边的荆竹坐下,将茶放到她面前,这茶才泡上就闻到了清香。
“老二!老三!出来见客!”张婶子大声喊着儿女,两个小孩这才发现坐在厅里的人,赶紧从厨房走出来。
“姐姐好!”二人齐齐站好向荆竹行礼,两个孩子的脸都带着婴儿肥,可见被养得多好。
“不必多礼。”荆竹拿出刚刚在储物袋里选好的小物件,递给两个孩子。
那是两个木质的机关小人,是荆竹在几年前在江州路边买的。
两个孩子看到这精巧可爱的机关小人,立刻伸手抱住。他们在这小山村,虽然偶尔有货郎带来很多小玩意,但是远不及这机关小人的精美。
“这怎么好意思呢!还不快说谢谢。”长者赐不可辞,对于荆竹送给孩子的小东西张婶子没有推辞。也因为荆竹的礼节周全,在心里对荆竹的喜欢更加多了一些,所幸不是贵重物品不碍事。
“谢谢姐姐!我叫二妞,这是我弟弟三郎。”二妞对于这个蒙着眼睛的大姐姐十分好奇。两个半大的孩子一直盯着荆竹,张婶子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荆竹姑娘,我看你这文字很文雅,想必你识字。我这两个孩子都没有名字,二妞三郎只是他们的乳名。不如姑娘你给取个名吧,我们庄稼人不识字,之前老大的名都是进城后带他的先生取的呢。”张婶子一边说一边用搓了搓手,十分期待。
荆竹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请求,思索片刻,从储物袋中拿出纸和炭笔。
“他们的哥哥叫什么名?”将纸铺在桌子上,荆竹开口问道,两个孩子知道在给自己取名十分兴奋。
“叫张勤明,那先生说他勤劳明事理!”说到在城中的大儿子,张婶子充满自豪,那可是村里唯一在外站稳脚跟的人。
“张勤明。”荆竹在纸上写下老大的名字,后又写了两个张字,是准备将名写在纸上送给张家。
听说在给孩子取名,张大伯才从厨房出来,他们老一辈的人的名都以贱名好养为由取得很随意。大儿子进城回来都说城里人的名字十分好听还很文雅,一听名字就分辨人的家世。
作为村里人,大家都很羡慕会识字的人,张家在这多姓混居的山村有一定地位,就是因为大儿子进城后识字了。
“二位对孩子有怎样的期待呢?”名字不止展示了取名者的文采,还蕴含了父母对于孩子未来的祈愿。
“我们也不希望孩子多大成就,就希望他们平平安安的一辈子就行。”张婶子在荆竹对面坐下,伸手拉着儿女到身边。
“嗯。”张大伯是个寡言的人,他和张婶子想法是一致的,不求大富大贵功成名就,只希望平安一生。
荆竹思索片刻,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递给张婶子。
“张长宁,张长安。这两名取作长长久久宁静安康之意。”
张婶子接过纸,一家人都只认得几个字。张婶子摸着纸上仅认识的张字,和张大伯两个儿女凑到纸边看起来。
“长长久久,宁静安康......”张婶子重复着这句话,十分满意这两个名,眼中似乎有点点泪光。
“爹!娘!那我以后就是叫张长宁了!”二女儿开心的将机关小人举起来,开心的在屋里转圈。
“张长安,我叫张长安!”小儿子有些许拘谨,但眼中也是充满欣喜。
张大伯摸了摸儿子的头,脸上也泛着笑意,一家人对这两个名十分喜欢。
“荆竹姑娘,还是你厉害,我们两想了好多年呢!好!好名!”张婶子将纸递给站在身后的丈夫,对荆竹充满感激。
“有你们这样的好父母,他们一生都会平安喜乐的。”从这家人的面相来看是一生平稳长寿的,在这小山村安宁的度过一生也是圆满。
“承荆竹姑娘的吉言了!”
竹屋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远处的青山竹林稻田都笼罩着层层水雾,天地不会因为人的死去而变化,千万年如此。
“他爹,快!锅里菜要糊了!”一家人笑了一阵,突然想起来锅里还在烧菜。
“没事,是炖白菜。”张家一直是张大伯做菜,他的厨艺比张婶子要好。
“那就好!”张婶子让两个孩子将纸放到里屋的桌子上,连忙起身准备收拾桌子上菜。“荆竹姑娘,正是吃饭的时候,家中都是粗茶淡饭,还望姑娘别嫌弃。”
“不会,有劳了。”既然进了人家门,自然是要吃顿饭走的,也算正常做客的礼节。
荆竹游历四方多年很少在别人家里吃饭,偶尔在这种山水秀丽民风淳朴的地方停留也很不错。
饭菜上桌,一盘春笋炒腊肉,一盘菜干炒蛋,两盘清炒时蔬,一盆豆腐鱼汤。除了其中一盘青菜估计是孩子做的有点盐多了,其他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张婶子因为取名一事对荆竹极尽照顾,两个孩子许是肚子饿了也吃得很欢。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
吃完饭,张婶子带着荆竹到后山竹林里挖笋,荆竹在竹林深处种下一棵长欢树。长欢树是修士多会种在周边的树,可聚集灵力,凡人住在周围可改善身体延年益寿。
之后,荆竹谢绝了张婶子送的笋,向张婶子辞行,雨已经很小了不影响上路。
“荆竹姑娘,戴上这个斗笠吧!”张婶子追出院门,将刚刚荆竹戴过的斗笠递给她。
“多谢。”荆竹接过斗笠戴上,转身沿着石板小路向村尾走去。
“荆竹姑娘,注意安全!”走出不远,听到身后张婶子的声音,回头看去,张家四人都站在院门口向她挥手。
在张家休息了大半天,荆竹再次走上村子中间的路。远处的山上一对系着白麻布的人流在缓缓向上爬着,那是丽娘的送葬队伍,二柱在前面扛着妻子的棺椁,脑海中一直闪过这些年和妻子度过的时光。
荆竹再次回到村尾时,已经是接近傍晚了。
那守着尸体的老人早就回去了,尸体被麻布盖着放在树下。
现在这时候,村民们都结束一天劳作回到家了。天色慢慢变得昏暗,整个田野中就剩下荆竹一人。
荆竹看了一眼尸体和路边坎下的水渠,没说话,静静的从大树旁边爬上陡坡,一直快到山顶才停下。山顶就看不到大树下的尸体了,在半山处最合适,有树林挡着,也可以看到大树下的情况。
荆竹下午在后山挖笋时四处观察了一番,这村子有魔族留下的痕迹,但是已经很淡了。想必是很多年前留下的,在漫长的时光中被冲淡了。
能够消散到现在几不可闻的地步,至少是有三十年以上了。这个村子的老人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是荆竹不好直接去问。
荆竹坐在一棵树的树枝上,有树冠挡着身形几乎看不到。她耐心的等待着。
村中四处点起灯火,炊烟四起散入水雾中,在昏暗的夜色下,整个村子上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深蓝色的夜空在这淡淡的山水画上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荆竹坐在树上没有动,时间慢慢流淌,直到午夜十分。村里所有灯火早已熄灭,春天的雨夜没有月光,四周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远远的有人提着一个微微发亮的灯笼过来,如果不是实在看不清,他肯定宁愿摸黑过来。
荆竹等他慢慢靠近大树,跳下树准备下山抓个正着。
那人鬼鬼祟祟的慢慢接近树下的尸体,手上还提着一个木桶。他将灯笼放在路边,走到尸体面前。
他将树下的尸体拖到路中间,然后把木桶中的桐油倒在尸体上。
就在他拿出灯笼里的蜡烛要扔到尸体上时,路另一边的水渠下传来一个阴鸷嘶哑的声音。
“你敢?!”
他以为是尸体说话,吓得腿软往后一坐,蜡烛掉在地上熄灭了。
四周彻底陷入黑暗,他不停的抖着腿后退。
“不是我啊!我只是一时糊涂!不是有意害死你的!”他哆嗦着起身就要往村里爬。
身后一股寒意袭来,他被抓着脖子扔到了尸体面前,脸正对着尸体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忍不住的惨叫,被那浮肿的尸体吓得尿了一地。
“不是我!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我没想过杀了你!我只是一时糊涂啊!”他好像被吓傻了一般,不停对着尸体磕头求饶。
荆竹刚刚就发现了那水渠下藏着一个人,她以为是村民在守株待兔。现在看这人的身手力量应该不是村民。
“你侮辱了我的女儿!害她惨死!你也不配活着!”说完伸出手从后放向跪在地上磕头的男人袭去。
突然地上的男人,从怀里拔出一把匕首回身划向袭过来的手。他准备如果村里人出来阻拦他烧毁尸体就拿出来威胁的匕首一下就划破了那人的手掌。
那人吃痛的抱着手后退,这男人知道会有人守着?!赶紧后退一段距离隐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