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才吐出一口血,慢慢回过头,突然恶狠狠的盯着王妙娘。那凶狠的眼神让王妙娘十分熟悉,他每次要打人就是这样的眼神。
王妙娘站起身慢慢后退,张秀才起身掸了掸棉袄上的灰尘,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一步步靠近王妙娘,伸出左手揪住王妙娘的头发,右手抡圆了往她的脸上扇。
“啪!啪!啪!”几个大巴掌扇得王妙娘眼前一黑,脸上的剧痛让她不停的尖叫,鲜血不停的从她的嘴里流出。
“啊~~~!不要再打了!”王妙娘被抓住头发,左右摇晃,根本无处躲闪。附近的邻居听到凄厉的声音不禁被吓一跳,这张秀才又开始打豆腐娘了,这豆腐娘真命苦啊。众人感叹着,却也没人管这夫妻之间的事情。
“啪!啪!”又是几个重重的巴掌扇下来,王妙娘彻底没了力气,口吐鲜血的倒在地上。她感觉到张秀才再次走近,她想要后退逃离,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完全动弹不得。
张秀才走近倒在地上的人,恶狠狠的说道:“好好跟你说你不肯,我就打到你自己爬进去!”说完右脚向后抬起,重重的踢到王妙娘的背上,这一脚下去她觉得五脏六腑都破了。剧烈的痛疼让她尖叫出声,凄厉的惨叫让隔壁邻居忍不住坐起身,但是被妻子拉住了。“你去掺和他们做什么,这张秀才今日在赌场欠下的赌债都传遍了!”
“这妙娘是真的命苦啊~”中年男子叹一口气,又躺下了。这么大的动静,偏房睡着的葛氏丝毫没有听到,她睡得非常死。
而张秀才在踢了妙娘背部几脚后被她的尖叫吵到,直接跨过她的身体来到正面。抬脚蓄力狠狠的踢向她的肚子,王妙娘发觉他的意图,不停地后退,直到背部触到水井。她突然安心了下来,手摸索着探向缝隙,正安的手伸出来抓住她的手,她感觉到他的手上满是石子,应该是一直抓着井壁的石板忍着。王妙娘眼泪不停的冒出,被打的满地打滚的时候她没有哭,正安握住她的手时她却哭了。
张秀才一脚踢向王妙娘的肚子,她吸着寒冷的空气,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这个院子是父母的遗物,她不舍得。但是父母肯定不愿意看到她这样活着。她应该好好的活着,而不是麻木的活着。她轻声说了句:“正安,救我......”张秀才的脚没有碰到她的肚子就被飞起的水井木罩子打飞了。他重重的摔到院子的柴火堆上,瞬间浑身剧痛。他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刚要张口骂人,却吐了好大一口血。他不停的咳嗽,然后就在昏暗中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伸入他的嘴里,然后他感觉到嘴里一痛,他的舌头被拔了!然后他的喉咙被捏碎了,他无法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高大的黑色怪物。高大的身体,带有利爪的大手,黑色粗硬的皮肤,无机质的竖瞳。一阵腥臊味从他的两腿间蔓延开,他在死之前被吓得尿裤子了。
王妙娘平缓了一下呼吸,从地上爬起,走到正安旁边,抓住他的手臂,松树皮的质感却带给她安全感。“他死了吗?他看见你了,不能让他活着,我们在院子里挖坑把他埋了吧,埋深点不能让人发现了。”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将死的张秀才在窒息中却听得清清楚楚。这个贱人你敢!
这时,高大的怪物蹲下身,用右手固定他的身体,左手将他的手臂硬生生扯了下来。巨大的撕裂痛让张秀才的身体不停的痉挛颤抖,他无法出声却不停的用脚蹬着周围的东西。
正安察觉他的想法,抬起右脚在他的膝盖上才了两下,将他的膝盖踩碎了。
膝盖碎裂的声音在深夜显得十分清脆,但是没有人听到。张秀才痛到两眼发黑,他动弹不得。正安不理会浑身发抖一直求饶的张秀才,将利爪伸进他的胸膛,狠狠刺破了他的心脏。张秀才慢慢失去意识,最后看到的一幕是怪物将他的手臂塞进自己的胸前。
王妙娘不知道怎么表达此时的心情,她终于不用被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束缚了。她再也不用挨打了!她的苦难结束了!
她忍不住笑出来,看到正安咀嚼张秀才的手臂,赶忙要阻止。这人的血肉不知道有多脏啊!
正安用手挡住她的手,慢慢咽下嘴里的手掌,将剩下的手臂扔到张秀才的尸体上。然后无言的指了指张秀才的尸体,王妙娘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只要张秀才的尸体一直存在,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那就让他彻底消失!
正安用爪子抓起张秀才的尸体,小心的放到水井下面凸起的石板上,然后伸出干净的利爪轻柔的摸了摸王妙娘的头,慢慢走进水井,自己用木罩子盖住。院子里只剩下王妙娘一人,四周恢复了寂静。如果不是院子里的血迹,她会觉得这和以前的夜晚没有不同。
附近邻居见动静消失,还以为王妙娘被打晕了,往常也是以王妙娘被打晕作为结局,他们习以为常。
王妙娘愣愣了站了好久,反应过来,连忙找做豆腐剩下的石灰水,加上热水,不停的冲洗院子的血迹,血迹大片,溅得到处都是。她撸起袖子在很冷的深夜不停的冲洗着,直到天边亮起鱼肚白,太阳缓缓升起。在阳光的照耀下,不停的检查院子内的痕迹,确定没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她提着疲惫疼痛的身体,走回房间,她需要休息一会,等会必须正常出摊。
院内的动静葛氏没有发现,她在温暖的室内睡到接近中午。外面的漫天飞雪,葛氏窝在被窝里,等着儿媳将饭端进来。
“娘,你醒了,我将饭菜放这里了。”王妙娘将做好的午饭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葛氏看到她红肿的脸没说话,慢慢起身。
“我儿呢?”葛氏当做没看到王妙娘的脸,闭着眼睛坐在桌子前。
“夫君昨日回来,说要提前去京城赶考,早晨天未亮就出发了。”王妙娘静静在站在一旁,淡淡的看着葛氏。
“什么!我儿出发了你怎么不叫我!”
“夫君说不能让母亲在风雪中早起受凉就没叫醒母亲,这也是夫君的一片孝心。”
“我儿就是孝顺,不像你!还杵在这做什么?!不是该出摊了?!”葛氏拿起碗筷开始吃饭,不去看王妙娘,你不去卖豆腐,家里过年吃什么!
“是,我先去出摊了。”王妙娘静静的掀开围布走出房间。她站在廊下,看着院中的风雪。
然后转身走到后院书房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就看到书房内满是各种书籍,连古玩架子上也全是书籍。
她没有看那些书,缓缓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方端砚和青墨。这是张秀才最喜欢的两样东西,价值不菲,即使家中再窘迫,张秀才也不想卖掉这两样东西。
王妙娘快速的出门,将端砚和青墨揣在怀中走入风雪中。她要将这二样东西当了,不然等会要债的就要来了!
王妙娘努力让自己冷静,她揣着银票回家,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出摊卖豆腐。前来卖豆腐的街坊邻居看到她脸上的伤,无一不叹气,没有一个人安慰她,只当作没看到。
傍晚,赌场的人果然来了,一大群人用力 拍打着院门,叫嚣着还钱。
巷子里其他人家赶忙将院门紧锁,统统当起了隐形人。葛氏知道赌场的人回来,早在吃完午饭就溜到小姐妹家躲着,准备第二天再回家。
这也方便了王妙娘将银票给赌场的人,赌场人拿到银票,眼中充满诧异。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将人拖去青楼了,没想到这张秀才家竟是还有余粮?!
而周围的街坊邻居在家中没有听到动静,纷纷出来就看到赌场的人已经消失在巷子口。
“哎呀!妙娘,这赌场的人怎走了?!”最先出来的是对门的张婶子,她和张秀才是同族,知晓张家的家底早败光了,如今欠下赌债才急急忙忙进京赶考。如此说来是妙娘出钱的呀!没想到这买豆腐竟是有这般家底。
四周的人见有人提出这个问题,十分好奇,纷纷探出头来。
“张婶子,夫君进京赶考前急着走,留下了端砚让我当了还债呢。”王妙娘故意大声的说着,说完不等她回复,不去看周围诧异的脸,转身走回院子。
葛氏听闻她将儿子的端砚当了,立刻赶回家就要收拾她。
“好你个不要脸的!竟然敢偷我儿子的端砚去当!那可是我张家的宝贝!”葛氏尖锐的嗓子不停的大吼大叫,那是张家没落前的家底,也是张家最后的宝贝。
“娘,是夫君当了将银票给我,让我给赌场的人的。”王妙娘和往常一样,瑟缩着躲在做豆腐的棚子下,躲开葛氏伸过来掐她手臂的手。
“我儿那么宝贝那端砚,就是将你卖到青楼也不会当了那物!肯定是你偷了我儿的端砚!走,去把它赎回来!”葛氏不停的上手掐着她,她不停的躲闪,不住的辩解。
“不是我,是夫君给我银票的,还说剩下的就交给娘保管,”说罢将一张百两银票掏出来。
葛氏一看银票,立刻伸手抢过来,也忘了儿子的端砚,转身叨叨着就要放回房间。
“哼!我就知道你不敢,家中的任何东西都是我儿的,你敢动一件,我让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