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敲响，也没等沈愿无出声，就已经被推开，二师兄柳怀末抱着肩，倚靠在门边，他一身白衣，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眼神迷离，似乎在思考什么。
沈愿无轻轻唤了一声：“二师兄。”
他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小师妹啊小师妹，许久不见这么惨了，啧啧啧，手无缚鸡之力呦。”柳怀末长叹一句，以往那副调笑的表情又挂在脸上，让人恨不得也恼不得，“来这是通知你一声，师尊有事找你，我猜是安排你一点闲职做做，你谨慎些，别惹恼了尊上。”
也没看沈愿无什么表情，柳怀末兀自摆摆手，像个潇洒的少爷一般，背着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我这就去。”沈愿无话还没说出口，就只能眼瞧着柳怀末背影，也不知道柳怀末有没有听见。
她有点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本来就身上有伤，再加上昨天又去藏书阁翻箱倒柜，浑身疼痛，难以动弹，但尊上的要求是必须应答的，不得不去，也不能交付他人。
勉勉强强去够柜子里的衣服穿上，找了一件还算干净的衣物，不过就是有点大了，以往来讲应该是贴身的，现在么，大概是自己卧床太久了，身形消瘦了不少。
要去见师尊，沈愿无扒在门框边上，一点点的挪动步子，她其实不想去见的，毕竟确实还是给师尊蒙羞了，内心难安，再者，她真的有点动不了，那个柳怀末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还不来扶她，当真可恶至极。
一步一个脚印，平日里几分钟的路程，今天硬是磨了十几分钟，沈愿无气喘吁吁，手指硬扣在门上的空格处，大口大口地喘气。
终于摸到了尊上房间的门口，太不容易了，花了好大的劲。
缓了一会终于不喘了，抬手刚想敲门，只听见里面尊上清冷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门被哐一下打开，沈愿无还没把敲门的手放下，脚下一个没稳住，直接一头栽进去。
她闭紧眼期待着待会别摔得太痛，不过预料当中头上的剧烈疼痛没有传来，一双大手快速且牢牢地扶住了她，然后把她拉到旁边的蒲团上面坐着。
沈愿无：？
叶沐衍不动声色地坐回原处，然后抬眸看着那个身体脆弱以至于脸色惨白的少女，虽说估计是因为刚刚走路的关系，有两朵不正常的红晕浮在脸颊上。
如果硬是来描述的话，呃，有点像，纸人。
脆弱到感觉下一秒就能被微风吹跑，薄得像张揉烂了的纸一般在风中蹂躏。
“……参见尊上。”沈愿无有点坐立不安，她跪坐在蒲团，低头扯着上面的编制好的蒲草，她不会再喊师尊了，毕竟已经被清理门户了，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可怜被留下来的凡人，再者也没有其他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打比方来讲，如果把叶沐衍比作皎月，那她就是地上泥，抛开师徒身份，他们一辈子都碰不上的那种。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愿无的错觉，这一句尊上把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降了下来，仔细看似乎都能看见了清冷做派做惯了的叶沐衍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扭曲。
不过这低气压也没持续多久，叶沐衍在幽幽喝了一口茶之后，该是调节过来了，开始缓慢地说话：“阿无你也知道现在你的身份尴尬，而且你的身体羸弱，于是我准备安排你去负责你师兄们，还有我的房间的扫撒可好，一天一次即可，是否愿意。”
这等好事？沈愿无心头猛得一跳，那种喜悦的感情顺着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连忙脆生生地回答：“愿意，谢尊上。”
长久的寂静，叶沐衍似乎连眼皮子也没抬，自顾自地喝着茶，沈愿无跪坐在蒲团上，一动也不敢动。
从叶沐衍这边的视角看，沈愿无一头墨发乖顺地披在肩上，黑亮如墨，流露出深邃的神采，她此刻正阖上眸子，纤长的睫毛轻颤似羽毛一般轻盈，小巧的下巴尖尖的，应该是病瘦了，合身穿着不怎么贴身的素雅衣裳，在衣袂落下之时，恰如碧波荡漾。
很乖巧完美的徒弟，可惜已经不是了。
尊上不说话，沈愿无也不能动，她强打着精神，大抵是走过来消耗了太多的气力，身子倒啊倒，最后真的撑不住了，啪一下瘫在地上。
眼前黑漆漆的，像是有旋涡在扭曲，纠缠，一切都变得难以捉摸，仿佛置身于黑暗的熔炉中，模糊而又迷离。但从额头上却传来了一丝异样清凉的气息，就像那明朗但不过于灼热的阳光，温和而又有力地驱散了那一片黑暗。
是尊上吗……
也不知道是昏迷了多久，到了深夜，沈愿无才幽幽转醒，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在想以后这孱弱身体如何去干活，没有了灵力去温润全身，伤势也好的特别特别慢。
这回没有自己一步步走回房间，应该是叶沐衍看她晕了把她送回来的，真好，不用自己动了。
当务之急是揪出那个紫衣少女吗，并且从她的嘴里套出话，在他人宗门都敢下手脚，要是放任不管，继续祸害了其他人该怎么办 。
沈愿无又开始头痛了，兼顾扫撒和找人，也非一般人了，更别提她还一身伤。
要不跟师兄们交流一下不扫他们房间，这样她就只用做清理师傅房间的事了。
好好好好好，就这么办。
睡了，安心养伤。
但就是不知道，这个尊上到底是真性子清冷，还是说只是完美的数十年如一日地压抑了自己本性。
……
白日——
“师兄我看你们房间蛮干净你看我也有伤能不能我不打扫你们房间玩还得认真扫尊上房间你们也懂得的求求了求求了。”沈愿无面上毫无感情，连珠带炮地飞速讲完这段看似是经过多次背诵，才能一口气说完的话，然后像条将死的鱼一般，站在那边干瞪着眼看着她和蔼可亲的师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