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倾悄悄抬头看了皇后一眼,心中惊讶。
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要就是一个同气连枝,所谓累及家人就是这道理。
可在皇后眼中,顾千尘与侯府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她真的当顾千尘是亲生的。
借着如此重要的日子和声势浩大的场合,还要狠狠为他出一口恶气。
宴倾倒有些担心惹人诟病,别那边还没什么动静呢,顾千尘先落了一个不孝的骂名。
见着宴倾犹豫,皇后笑着拉住她的手。
“你呀,不用担心,太后是这天底下最护着他的人,到时候你见着场面便明白了。”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顾千尘便拉着宴倾去了。
他们先行,皇后先去宽衣补妆,一会儿就来。
路上,关于太后的事情,顾千尘给她解释了起来。
顾千尘的母亲是定北王府郡主,早些年天下异姓四王送质子入京,就是太后一力主持操办的。
皇上刚登基时候势弱,性子又软,很多事情上没办法下决断,几乎都是太后帮她拿主意。
不过,太后娘娘把持朝政也是有个度的,从来不会越了规矩,等到皇上成长起来之后,便还政于他了。
他母亲钟离氏入京后,日子过的并不太好。
尤其后来和顾家的亲事,皇上并未多加考虑便答应了,只当他们是真心相爱,做主给他们赐了婚。
顾家套牢了这位郡主,拿捏在了手里,借着定北王在天下兵马中的威信与地位,顾家大郎很快站稳脚跟。
等婚后没几年那小妾入府得宠的时候,太后恍惚间才听了些消息,得知真相,悔恨不已。
同是女人,她几乎是亲手把好好的一位郡主推到火坑里的。
可质子入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新朝权力未稳固,那么多手握重兵和大权的武将,足以让人日夜难以入眠。
到后来郡主骤然崩逝,太后大病了一场,今年这场大病,也是因为故人已去十四载,心中哀念。
宴倾感慨,这皇家真是难得的有情有义的人,没有在至高无上的权力中迷失,反而越发坚守心中人性。
因一人故去,周遭多少人都在自责。
而那些心中的愧疚,自然而然落在了下一辈身上。
顾千尘说。
“人人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更何况是一国庞大权力的统治者,多年前太后下令传诏入京的时候,不可能想到,我母亲的一生会以短暂的悲剧收尾。”
她不是故意为之,所以接了顾千尘入宫养着的时候,大多都是低声哄着,仿佛欠了他什么一般。
顾千尘却是真正把她们当成了家人。
他真正该恨的,是威逼利诱诓骗了母亲的父亲,踩着钟离家的门槛往上爬。
他明明已有心爱之人却隐瞒下来,娶了妻才又纳妾入府,让母亲受尽了屈辱。
抛开娘家异姓王的家世和她的郡主身份,谁家做正妻做成她这般?
哪怕直到现在,勇毅侯府表面势大,背地里无人知晓的地方,难道真的没人诟病此事了吗?
拿到了这份足以证明父亲杀妻的证词,顾千尘心中对他最后的半点念想也没了。
他恨不得勇毅侯府现在就破灭,宁愿随之舍去一身的功名利禄和荣华富贵,从此只做钟离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