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局势紧张,宴倾鲜少出门,裴憬也并未去亲自面见刘衍,只让人去听个消息。
约莫六七日过去,边境那边才算传回了具体的话。
又过了半月有余,大理使臣再次请命入京来了。
此番则是诚意十足,除上表称贺之外,还带来段非晚手谕一封,他请求缔结在位期间的五十年和平,若有违抗,但请刎颈自尽。
与此同时,刘衍两位叔叔秘密抵达京城,带来了一线消息。
已经和段桑榆和离的大王妃的母家似乎闹了起来,具体原因尚未可知,而趁着他们朝中有些动乱,大理边陲小国就不安分了。
如今也算得上是内忧外患了,就怕大夏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攻打进来,分身乏术。
其中那些隐秘的事情,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宴倾估摸着,王妃母家应该是知道了两兄弟之间的秘事。
段漾那孩子的身份实在太过于敏感和特殊,有朝一日被公诸于世的时候,才是最闹腾的时候。
还好趁早和他们断绝了关系,否则这把火要是真的烧了起来,宴倾不相信自己能够幸免。
以她对那两个兄长的了解,东窗事发,她指定会被无辜的拖下水。
眼下,偌大的危机和困局自动化解,众人都松了口气。
刘衍暂时没有对外开战的打算,他才刚刚登基,稳固民心和握紧大权才是首要。
段非晚既然如此大张旗鼓的许下承诺,定然承担不起失信的后果,那么,这五十年内是绝对安稳的,除非他早死。
这么一算,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宴倾立马便计划着搬去南诏了。
此去迢迢数千里,长途跋涉,山高水远,肯定没法把全部家当都带过去。
京城这宅子肯定还得留下一些人照顾,要不然荒废了也未免过于可惜了,裴憬更不想出售给别人。
而孙管家和孔,裴憬都打算带上。
孔小管家如今几乎已经接管了府里所有的事情,宴倾也跟着打理一些后宅的琐事。
孙管家到这年纪是该退休了,南诏那么好的养老圣地,裴憬肯定是要带上他的。
对裴憬而言,年少时家破人亡便是孙管家陪在身边,于他而言,这位老者早就不只是一个管家这么简单了。
他过去倒也方便,但……裴初霁可就头疼了。
宴倾不确定这么小的娃娃能不能经得起长途跋涉,他如今娇贵,孙管家给他安排了一大圈人伺候着。
到时候跟着的人浩浩荡荡,有一大半都是伺候他的。
于是乎,宴倾便打起了裴憬那个豪华房车的主意。
上次见到那个房车,已经是一年半前的事情了,眼下这不刚好给他宝贝儿子用上!
裴憬不情不愿,孙管家却乐意的很,得了消息之后,立马让人去修缮收拾一下,到时候保准把奶娃娃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
酷暑结束的金秋十月,丹桂飘香,秋风送爽,北方在不久之后,又要迎来寒冷的冬日。
裴憬拜别同僚,举家迁往南诏。
这一日,城中百姓在长街两边围观,刘衍亲自送他,一路从府门口送到了城门外。
上了马车之后,裴憬推开了窗户,在窗前的棋盘边静静跪坐,侧眸看着这固若金汤的城池静静矗立,长长舒了口气。
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
也是在这里经历了漫长的凌辱,踩着无数人的尸骨,一步步走向权力的巅峰。
他曾手握玉玺、兵符,看着正统帝王匍匐在自己脚边,心中毫无波澜,皇权与天下都并非心中想要。
直到他在这里娶妻生子。
那一日欢宴顾盼中的惊鸿一眼,看到了此生挚爱。
再回首,淡青色的清丽身影站在木床旁,拿着手中木头做的花样玩意逗弄孩子。
清晨,天正凉爽,裴初霁咯咯的笑声传出,孙管家在一侧笑的和蔼,满目慈光,一如当年对待裴憬。
岁月便是如此这般细碎流淌,充满了欢声笑语、吴侬软语、柔声唠叨。
在人生最关键的节点阔步回头后,裴憬发现,眼前的日子才是他最想要的。
棋盘上的棋子是宴倾胡乱摆的,细细密密瞧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下的是什么棋。
他何其庆幸当年能够遇见她,否则,何来今日的裴憬?
走过了这一片遮挡,一束光倏地从窗外照了进来,打断了裴憬脑中还在存续的回忆,他抬起头,看到宴倾正对着他招手。
“快来!你瞧瞧他笑的多好看!”
裴憬勾唇一笑,倒也没这么讨厌这个儿子了,能哄阿倾开心,是他的福气。
起身缓缓走去,一家人其乐融融。
——
一行人抵达南诏,足足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一路上磨磨唧唧走走停停,该看的风景看了个遍。
宴倾原本是想周游天下的,这一番下来,心中所想已经实现。
到了南诏,她张开怀抱,拥抱一片自由天地间的蓝天白云,像真的走到了人生理想的彼岸,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开心。
这里一山四季不同天,是偌大盛世中热烈绽放的花园。
四季如春,好像风中都带着花香。
水天一色,小山重叠,白云错落在山间,阳光从云层直射而出,渡着层金辉洒落人间。
满目翠绿之外,还有澄澈湖边的层林尽染,错落有致。
偌大的湖面好像一面的镜子,倒映天上人间。
孙管家瞧着好像年轻了十来岁,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孩子在他怀中抱着的时候,轻松而又愉快。
新的宅子已经提前吩咐人收拾好了,这里原本就漂亮的很,简单打扫一下就行。
周围的人都不认识他们,只觉得排场大的很。
等安置好之后,孔小管家带着些礼物,挨家挨户的走遍了周边,日后如果有事,也方便照顾。
宴倾跑遍了整个宅子,到处都是精心照顾的花,有一大半都叫不上名字,好看的出乎意料。
老东家也舍不得这些花儿,特地留了两个十分有经验的花匠照顾,早早的预付了他们两年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