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上碰撞。
紧随而来的，是一道足以划破夜色的尖叫。
“啊——！！！”
千远猛然惊醒。
出事了。
他在一瞬间意识到。
没时间疑惑自己为什么一觉醒来又回到床上，千远掀开被子迅速下床，推开房门一路朝声源处赶去。
而后，他停在了通往居住区的楼梯口处。
双眼被蒙住的瘦弱男孩静静伫立在楼梯口旁，长长的耳朵一抖一抖，似听见有人来了，转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晚上好，先生。”
“您也是听见尖叫声赶来的么？呃，很抱歉……如您所见，我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能麻烦您跟我讲讲，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千远瞥了眼楼底。
一具四肢扭曲的尸体正倒在血泊中，黑白的女仆裙被鲜血浸红，损坏的脸部依稀能瞧出生前的恐惧。
淅淅沥沥的血迹一路从梯口延伸至梯尾，每一台阶梯上都有鲜血绽开的痕迹，依旧殷红。
很显然，那只倒下的动物，是从楼上一路滚到楼下死亡的。
“你杀了她。”千远盯着奥文菜，笃定道。
死去的女孩他认识，他曾在梦中看到过，是R614玩得很好的一个朋友。
奥文莱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1R614，落在R614朋友身上的眼神，总是那么怨毒。
嫉妒、愤怒、焦虑。
最后融为一体，成“恨”。
恨不得杀了R614身边所有人。
“您在说什么啊，先生，我只是个瞎子，连人都看不见，哪来的能力害人呢？”
奥文莱唇角的笑容愈发上扬，明明双眼被覆盖，却仍能让人感觉到，他那冰冷的、轻佻的、带着嘲弄的视线。
“我可什么都没干，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千远淡然一瞥，“我还没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奥文莱笑容一僵。
“并且你看不见，却在见到我时只选择了问好，而没有行礼。”
“说明你从一开始就确认了，我是侍者，而不是优质动物。”
“你有别的办法分辨来者是谁，位于何方。”千远抬起眼，冷淡的目光似能看穿所有迷雾，直直地盯着他，“嗅觉、听觉……或者两者都有。”
“视力对你而言，本就不重要。”
奥文菜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谁告诉你不重要。”
“别说得你很懂一样，先生，你根本不明白看不见阳光的感受。”
奥文莱沉着脸，一步步走向千远。他比千远瘦，身高却比千远高了半个头，面无表情朝千远走去时，灯光投在脚下的阴影，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鬼影。
阴冷的、黑暗的。
不见光明，身陷深渊。
“比起她，您或许更该担心下自己。”
“先生。”
“咚——！”
“咚——！”
“咚——！”
十点钟响。
千远眼神瞬凝，“唰”地下抽出顺手拿来的水果刀，摆出防御姿态。
刚刚还是一位兔耳少年的奥文莱身体瞬间膨胀，“嘭！”地声炸开。伴随着血丝如雨滴下，一只浑身惨白的幽灵从其中爬出，凶猛地朝千远扑去！
“滋——！”
千远将提前备好的圣水朝它脸上一甩，它又顿时尖叫着连连后退。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不断。
趁着这个机会，千远迅速拉开距离，防止怪物扑脸。
他从商店里又购买第二瓶圣水，刚准备再洒一波，忽然听见一阵奇异的电流声从脑海中内过。
「滋滋……故……副本……」
——副本故障？
几乎就在这阵电流闪过的瞬间，周围一切事物都仿若按下了暂停键。
明日幽灵飘在半空，保持向前扑的姿势一动不动；落下的血滴悬浮地面，扬扬洒洒的像一团被定格的薄雾。
千远眨了下眼，将圣水收进背包。
下一秒，周围的风景融化成刺眼的白。
千远本能地闭上眼，只感受到急风骤然袭来，自己似乎在迅速后退，耳边是齿轮运转时“咔哒咔哒”的响。
「副本故、故障——剧情…错误——错误——」
「故障…加剧——副本、崩坏——」
「正在回溯时间——尝试修复中——」
「——」
风与齿轮声戛然而止。
千远再度睁眼。
看见的就是破败的天花板，以及……
……弗雷·伊缓缓凑过来的那张脸。
“你醒了。”弗雷·伊平静道，“诺安已经敲了三下钟。再不过去集合，他会让我们一天都没有饭吃。”
熟悉的对话，熟悉的场景。
千远坐起身，观察环境，狠狠掐了下自己。
……不是梦。
副本的时间，真的被重置了。
一切重新开始。
「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良质区了？！！！」这是小周在频道里尖叫。
千远一点开队伍频道，就被一片问号刷屏。
「 Reki ：？？？怎么回事？？？？发生甚么事了？？？？？？」
「送葬人：?」
「枇杷念南：等等？？？？？？为什么？？？我也回凡质区了？？？？？？」
「送葬人：？」
「一碗来粥：啊！！！！！！！！我的窃听器！！！！！！它们跟我一起回来了！！！我好不容易才在千远哥身上成功放了七个啊呜呜呜哇哇哇啊——！！！」
「 Reki ：？」
「枇杷念南：?」
「送葬人：？？？」
「 Reki ：天呐，七个，你们没有人试过阻止他这堪称bt的行为吗？」
「送葬人：呃……」
「枇杷：……我觉得，千远都防不住的事情……我们应该也做不到吧，嗯」
「千远：……」
看起来，所有人当中，只有他知道副本忽然重置的原因。
——剧情错误。
千远轻叹了口气，又到了他不大擅长的打字解释环节。
幸亏有莫尘安这位相当于翻译器的队友在，即使千远说明的词不达意，他也能准确get到千远想表达的意思，并进行进一步解释。
让众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弄清了目前他们所面临的新问题。
「 Reki ：……所以，剧情错误会加剧副本故障，副本故障会导致副本崩坏，而为了不让副本崩坏，系统会进行时间回溯，重置副本……我们不仅需要重玩一遍内容，还要在进行副本内容的同时修复剧情错误，否则游戏就无法继续往下运行。是这么个理吧？」
「千远：嗯」
“……”
正在教学区重复上课的姜若允一脸死样：「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正常副本该出的问题」
莫尘安好心提醒：「这确实不是一个正常副本，这是一个故障副本」
姜若允：“……”
好耶，更想死了。
浏览一切的弹幕不禁感慨：
『……突然好庆幸自己开头没被选中进入这个副本』
『楼上，我也』
『哇，他们情绪好稳定啊，换作我该情绪崩溃了』
『谢谢，换作我这会儿已经要么想着上吊要么想着跳楼了』
“我要跳楼。”姜若允瞳孔涣散，“再不济给我条白绫，我上吊自杀的也行。”
『……』
『……我收回前言』
『噢这美丽的精神状态』
『啊啊啊不要啊Reki ！！！你一定要活着出来我还没参加过你的演唱会啊啊啊呜呜呜Reki——！！！』
『？什么玩意，粉丝？？？不会吧，追星都追到这儿了吗？！』
……
说归说，跳是不可能真跳的。
姜若允可以面不改色地在万众包围的舞台上跳舞，但做不到以试试就逝世的心态跳楼。
她的家人、粉丝、事业、梦想，都还在现实世界等她。
她当然不可能放弃。
「 Reki ：要纠正剧情错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得先知道它原先正确的剧情是什么？」
「 Reki ：可我们怎么去找正确的剧情？」
他们本身就在剧情内。
一直被系统提示、被任务领着、按应有的流程进行游戏。
——当局者永远是最难看清真相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