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什么了？”听见千远的声音，北极第一个走上前查看。
他蛮横地夺走千远手中的东西——一张被塑封起来的纸张——目光随意扫过纸面最上方，用红色笔加深加粗的一行字。
——医院科室排布图。
纸张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尽管被一层塑料封着，边缘也泛起了属于岁月的沉厚黄色，表面涂着的鲜亮色彩也掉了个七七八八。
仅看一眼，北极便皱起了眉头。
原因无他——上面的内容实在是太模糊了。虽然划分房间结构排布的黑色线条大体还在，但标注每个房间名称的字体却直接成了一坨马赛克，再怎么仔细辨认，都无法看清原本的内容。
除了一个房间。
北极眉头紧皱，没提人偶的那只手指着纸上离医院大门最远、处于走廊最深处的那间房，借着灯光的照射依稀辨认出几个字：“……心理疗诊室……？”
南极慢慢踱步到他身旁，颔首暼了眼纸上的图案，伸出手，非常自然而然地拿走了北极手里的排布图，“这应当是系统给我们过滤了不重要信息的结果。不是病房，与任务进度无关，那多半就是与副本故事有关。”
“想增加副本故事的探索进度，我们只需要去重点探查心理诊疗室就可以了，其他房间，没有理会的必要。”
北极烦躁地挠了挠脑袋，颇为厌恶地“啧”了一声，没好气地对南极说：“你又知道了？”
南极睥睨着他，语气带着些轻蔑，不紧不慢道：“当然，这点线索，很容易就能被推断出来。不是谁的智商都跟你一样……”
他顿了顿，收住声，没有接着往下说。
北极心里了然，冷笑道：“怂货。”
就算比他聪明又如何？论武力，他的武力值在整个游戏里可都是排得上号的，谁敢惹他，他铁定把那人揍得满地找牙！
所谓计谋，在绝对实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那、那个……”长裙女孩抽噎一声，弱弱地发出提醒，“后面……还有……”
南极一愣，翻过面，发现纸张的另一边居然还印着内容。
是医院二楼的房间排布图。
整个医院二楼，除了照例设置的前台，其余空间都被做成了用于疗养的病房。
这一次，图片上所有的线条、字体都分明而清晰，众人一眼就能看个明白。
而正是因为一眼就能看个明白，在瞧到图片内容的那刻，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主线任务三要求每位玩家至少探寻七间病房，且每位玩家探寻的病房不能重复。也就是说，他们这一批玩家，探寻病房的总数至少要达到五十六个。
可二楼的分布图却显示，整个二楼的病房数量，只有三十五间！
相当于他们这八位玩家里，至少有三个人，是完不成主线任务三，必须丢失一部分结算分数，且遭受一次副本惩罚的！
“副本惩罚啊……”北极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千远与长裙女孩，“听说经历过副本惩罚的人非死即伤，就算运气好，好不容易活下来了，最后也会变得疯疯癫癫，随时死在游戏副本，或是现实世界中的某次意外里。”
“那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痛苦，无法用想象揣测的折磨，是来自更高阶级的祂，对身体与精神所施下的极致双重惩罚。”
“在游戏里，副本惩罚还有个别名，叫做——”
“——神之惩罚。”
长裙女孩浑身战栗，作为被控制的成员之一，她知道自己大抵是完不成这份任务了。尽管不清楚“副本惩罚”究竟是什么，但听北极这么一描述，她深刻地明白一点。
副本惩罚，非常、非常的可怕。
会比直接杀了她还要恐怖、还要痛苦，是她根本所不能承受的，会将她由内而外地彻底摧毁。
她顿时忍不住崩溃大叫：“贱人——！把我拉进游戏的贱人！你个没爹没娘的狗东西，不得好死啊啊啊——！！！”
北极看着她崩溃叫喊的样子，满脸愉悦。
“……叮铃……”
又是一声铃响。
千远余光扫去，“无人”紧紧拽着挂在裤腰上的铃铛，目光短暂地与他汇聚一瞬，便接着用一种充满恨意与阴毒的眼神，死死盯着长裙女孩的脸。
千远：“……”
这个人就站在他身后，可他却一直没有察觉。
是自己对周围环境的注意力下降了？还是……
“冷静。”莫尘安推了下眼镜，安抚性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温声道，“这只是医院二楼的病房排布图而已，说不定还有三楼、四楼呢？只是我们现在不确定罢了。”
女孩深吸一口气，嘴唇苍白，哆嗦着点了下头，算是暂时被他的话安抚到，情绪趋于平稳。
“喂喂——”
邬白宿幽幽的声音再度从众人后方传来，“您几位聊得可真投机呐，是不是都快忘儿了……这还有个等你们一起来看线索的人呢。”
众人后方，即半圆台桌内部朝对的，是一堵崎岖不平的人造石墙，墙面上雕刻着医院的名字，朱漆在时间的风蚀下变得暗沉，灯光一照，黑暗里显得别样的阴森。
——“优势在我”私人疗养医院。
“好奇怪的名字。”小周毫不客气地吐槽。
桌上的台灯少了一盏。众人纷纷拿走剩下的台灯，离开前台，绕到石墙后边，果不其然瞧见邬白宿正拎着那一盏失踪的灯，独自一人站在黑暗里，用光对着墙壁扫来扫去。
见众人来了，他欢快地挥挥手道：“快来快来，这儿可是一大面的好东西啊！”
“什么好东西？”莫尘安学着他的动作往墙上一照。
血迹。
大片大片的血迹，像是从石墙的缝隙里长出来一般，几乎爬满了整面墙壁。就连贴着石墙的地板，都沾满了凌乱的血脚印。
这些血迹已然凝固了许久，颜色深沉到发黑。
除此之外，便是墙壁上充斥着弹孔，地面也散落着不少褪了色弹壳。
看起来像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屠杀。
千远观察着石墙，忽然发觉一串白色文字慢悠悠地从他眼前飘过。
『好无聊啊，主播们能不能别待在大厅翻来翻去了？去黑漆漆的走廊或病房玩一下嘛。』
“……？”
千远眨眨眼，那串白色文字依然存在，依然慢悠悠地飘了过去。
不仅如此，在看见白色文字的那刻，千远明显发觉，其余玩家的身体都僵硬了一瞬。
所有人都能看到？
千远不确定地想。
这是……弹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