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赶紧走,要么进来。”虞灿最终还是屈服于内心,他率先低了头,即便如此,他依然心里没底,他不知道郝好会选什么。
郝好仰着头靠在冰冷的墙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虞灿,他没有想到虞灿会这么轻易地让他再进这个家。
“我想进去。”他听见自己几乎哽咽着说。
“那你还杵这儿干什么,想让我请你进?”
“没有。”郝好的四肢都冻得十分僵硬,他起身的时候动作很缓慢。
虞灿只瞥了他一眼就径自往屋里走,郝好见他进去,生怕虞灿反悔又不让他进了,连忙拖着僵硬的腿大步跟上。
“虞灿……”
郝好进门后看着虞灿的背影低低的叫了一声。
虞灿一边脱掉外套,一边冷冷地说:“干什么?”
“我……”郝好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最后也只能可怜巴巴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虞灿回头看着他冷笑,“你对不起我什么了?你有你的人生,你想自己住,这不都挺正常的吗?我不觉得你对不起我,你既然做都做了也就别再来整这一套,我看着烦。”
“好……”郝好失落地低着头没再开口。
虞灿刺了郝好几句之后心里更不得劲了,他在沙发上躺下后拿出手机开始看,耳朵却在偷偷听郝好的动静。
郝好站在原地没有动。
虞灿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回头说:“你杵那儿干嘛呢?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来给我装门神的是吧?”
郝好抿了抿嘴,他终是忍不住抬起头望向虞灿。
他的眼神隐忍而痛苦,像是一个巨大的旋涡一样死死地吸住了虞灿的目光,虞灿的心口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不明白郝好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可他心里又隐隐觉得他有答案。
他缓缓坐起身,朝郝好招了招手:“喂,过来。”
郝好的右手紧紧地攥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高高鼓起,虞灿盯着那根怒张的青筋心里忽然紧张起来。
郝好低着头来到了虞灿面前静静地等待虞灿的下一个指令。
虞灿仰着头仔细地看着郝好的表情,可郝好把头埋得很低,他的眼皮耷拉着,将他的心思全部都藏了起来。
虞灿不想自作多情,可郝好这不寻常的表现让他不得不多想。
如果郝好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如果郝好对他一点也没有朋友之外的心思,那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
他为什么要大晚上地跑来他家门口可怜巴巴地蹲着?
“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蹲在我家门口?”虞灿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郝好沉默地看着虞灿放在膝盖上的指尖没有回答。
虞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逼了郝好一把:“啧,不说就走,以后也别再跟我联系,咱们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他说完手指紧张地收紧,死死地抓着他的裤子,眼睛直直地盯着郝好。
郝好在他的逼迫下终于抬眼和他的视线对上了。
两人视线相对,却沉默不言,郝好的眼神深邃而复杂,像是一张黏腻的蛛网,虞灿被他困在这张网中,连挣扎的念头都生不起来。
虞灿突然想起了巴勃鲁·聂鲁达的一首诗: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遥远而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虞灿瞬间耳鸣目眩,仿佛所有的血液在这一刻直冲他的大脑,他甚至觉得有些缺氧。
他知道他有些过度紧张了,可他的心此刻全然由郝好掌控着,半点不由他,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他很想让郝好给他一个痛快。
两个人中看似他是强势的那一个,可只有虞灿自己知道,他在郝好面前已经底线一降再降,他的骄傲早在开门看到郝好的那一刻就被他摒弃了。
都说爱情会令人失去理智,会让人发疯,虞灿情感淡漠地活了这么多年,他还以为这种疯狂会彻底和他绝缘,可郝好此刻站在他面前,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虞灿就生出了一种愿意为他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他之前一直担忧的所有现实的阻挠和坎坷,什么异样的眼光和世俗,所有让他曾经想要退却的一切理由,在郝好也喜欢他的这个可能面前通通都不是对手。
什么面子里子,什么现实顾虑,虞灿在这一刻是真的觉得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郝好肯给他看到一点点苗头,一点点希望,他就可以将这些东西瞬间都抛之脑后!
只要,郝好能往前迈一步,他就想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虞灿生平头一次想要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不顾一切,他不想让自己的这份勇气落空。
“你说话啊!”虞灿站起来抓住郝好的衣领近乎急切地冲郝好大吼,“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你有种来京城,有种深夜蹲我家门口,你他妈这个时候没种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颤抖着说:“我只想要你一句话,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对我……有没有……”
虞灿不敢把话说全,他怕一切真的只是他自作多情,说得太直白了最后也只会让两人都难堪。
郝好听到虞灿的话,颓然的脸色渐渐有了生气,他的眼中燃起了点点希望的光束,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了虞灿的肩膀。
“虞灿……”郝好的声音轻不可闻,他生怕这一切都是在严寒的冬夜中幻想出来的美梦,他读过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说不定,他也在虞灿离开的那一刻点燃了最后一根火柴。
既然是梦,那么他可以放肆一点吧?
郝好手上忽然用力,一把将虞灿拉进他的怀里深深的锁了起来。
虞灿没有一丝挣扎,就那么乖顺地被他禁锢着,这无疑给了郝好莫大的勇气。
他用他无力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抚过虞灿的头发,然后近乎虔诚地在虞灿的耳朵尖上落下一吻。
“虞灿,你一转身我就开始想你了,每次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