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门突然打开,虞灿赶紧别过头,然后靠着墙站起身。
“你一直在这里站着?”郝好光着上半身走出来诧异地看着他。
虞灿垂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时他看见郝好手上搭着的湿衣服,最上面的那一件就是他换下来的白t恤,他想到什么,表情瞬间就变得有点尴尬。
“你帮我把衣服洗了?”
“嗯。”郝好点了点头,“顺便就洗了,现在太阳大,很快就会干。”
“哦……谢谢啊……”
“不用。”
郝好知道虞灿在别扭什么。
他习惯洗完澡就把换下的衣服洗了,虞灿也就一套衣服,他顺便就帮虞灿一起洗了,毕竟他看虞灿一副娇气公子哥儿的样,估计他也不会洗衣服。
只是外衣都还好,他洗到虞灿的那条纯白色的平角内裤的时候还是有点迟疑。
这时候他其他衣服都洗完了,单独留这一件似乎又不太好,可是就这么帮别的男的洗内裤,他心里其实也有点别扭。
虽然他以前也会洗他爸的内裤,但这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尤其这条内裤还是纯白色的……
哪个正经男人会穿白色内裤啊?
这也太骚包了……
郝好两根手指捻着那一小块布料,到底还是硬着头皮打了肥皂把它给洗了。
现在洗都洗完了,郝好的尴尬劲儿也过了,他提着衣服转身往屋外走,十分淡定地说:“你先去坐会儿,我去把衣服晾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虞灿悄悄揉了一把脸,将所有情绪掩下。
“嗯。”
郝好其实一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虞灿的不对劲了,不过他没问什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他自己都还在泥潭里苦苦挣扎着,哪有什么拯救别人的力气。
外面的太阳依然狠毒,一踏进院子里,刚洗完澡的两人身上瞬间就又冒出了一层薄汗。
郝好从墙角的一个纸箱子里抓了一把衣架,然后提起手臂上挂着的衣服甩了甩,费力地用衣架挂衣服。
“我来吧。”虞灿从他手中拿过衣架,然后熟练地将衣服挂好。
在晾内裤的时候,两人之间异常沉默。
虞灿将自己的内裤挂完后,又拎起郝好的内裤帮他挂。
郝好的内裤是纯黑色的,只不过看起来应该是穿了挺久,已经洗得有点泛白了。
虞灿僵硬地将那条四角底裤抖开,一看那尺码竟然跟他的一样大。
这小子,挺有货啊!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让自己每个动作看起来都很自然,不过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碰别的男人的内裤,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别扭的。
“你还挺贤惠的。”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说了这句话。
郝好本来是想要自己晾自己的内裤的,但听到虞灿这句话后,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就没有动,而是等虞灿晾完后回了一句:“你也挺贤惠的。”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好了,走吧。”几件衣服很快就晾完了,外面这么热,他们自然是要去屋子里纳凉。
虞灿想到待会儿又要面对对他异常热情的老人家,他心里就有了想要告辞的冲动。
他这人遇冷更冷,遇强更强,但唯独对这种赤城的热情没有一点办法。
他荒芜的心里实在是找不到同样的热情回报给对方,这令他无措又沮丧。
要是平时,他遇到这样的人一定是能躲则躲,但现在……
他看了一眼晾在木杆上还在滴水的衣服,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着郝好走进了堂屋。
屋子里很闷热,老人家之前没舍得开电扇,这会儿倒是把电扇开着。
“洗完了啊?”老人家坐在塑料凳子上又在收拾废品。
“嗯。”虞灿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悄悄地站在了郝好的身后,但郝好太矮了,他的头根本藏不住!
“来,快来坐,这里有风扇!”老人家乐呵呵地朝虞灿招手。
郝好也转身推了一下虞灿:“你先过去坐,我把后门打开,风对着吹就凉快了。”
“那你坐哪儿?”
郝好用钥匙把门上的锁打开,一推开后门,就有一股穿堂风吹了进来,他转身发现虞灿竟然也跟着他走了过来。
两人站在后门前大眼瞪小眼。
“……”
“你别这么紧张,随便坐就行。”
郝好手抵着虞灿的后背,把他带到竹椅前,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自己随便从奶奶脚边散落的纸板堆中扯了一张纸板垫着就坐在了地上。
虞灿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家庭难得连一张多余的凳子都没有,他屁股下像是长了刺一样,越坐心里就越是有一种负罪感。
看到郝好在帮奶奶一起绑纸板,他赶紧开口:“我也来帮忙吧。”
“不用,你耍你的。”奶奶轻轻地挥开了他想要帮忙的手,指了指茶几上的葡萄说:“葡萄在那里,你快去吃嘛。”
“我不吃了,不然待会儿回去吃不下饭,你们自己吃吧。”虞灿还是坚持要帮忙,他学着郝好的样子把纸板整理整齐然后打包。
老人家看着虞灿笑得愈发慈祥:“娃娃好乖嘞,又勤快。”
虞灿淡淡地笑了笑,白皙的耳根子上染上了一抹粉红。
郝好虽然没有抬头,但也能够感觉到虞灿的拘谨,他抬起头对奶奶说:“奶奶,你去屋里睡一会儿嘛,我和我朋友来打包就好。”
“没事,我不困。”老人家摆了摆手。
“不困还是可以去躺一会儿,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你又不听医生话了?”
听到孙子搬出医生,老人家就肯听话了,她很心疼孙子为了她花的那些医药费,说什么也不想再进一次医院了。
“那好嘛,我去歇一会儿,你等半个小时叫我起来哦。”
“嗯,知道了,你快去。”
老人家走后虞灿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屋子里堆积的各种废品,然后又盯着郝好那毛茸茸的小寸头看了一眼,随即又看向他那已经开始红肿的肩膀。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瞬间觉得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