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外吐的差点没死过去。
他实在没好气,脸色比没喝蹄膀汤之前更加惨白了,这次似乎是灰白。
当然语气也不是一般的差,竟然是连阿姐也不高兴叫了,他双唇拉长,唇角下垂:“连意,你是要谋杀亲弟吗?”
连意摸摸鼻子,又是嫌弃恶心又是有些愧疚。
毕竟连外刚受了伤。
心中这么想,嘴上可没有认输的意思:“呃,你说你个元婴修士,都洗筋伐髓多少年了?想不到还能吐出这么多秽物?”
“还不快些起来弄干净了,莫弄脏我师姐送我的飞行法器。”
连外:“……”
气的不想说话。
她弄出个血糊巴叉的元婴出来吓他、恶心他,最后还怪他?
还有没有天理了?
在连外灼灼的目光压迫下,连意终于罕见的那点微小的良知冒出了头。
她语气呐呐:“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可没对他的元婴做什么,启松的元婴拿出来就是这个样子,我就是给他加了一层封印术暂时封住他而已。”
其他人的元婴都是白白嫩嫩的,便是她那拿不出手的元婴,脑袋是光了点儿,不过依然白白嫩嫩,说得上可爱。
像启松这个,她掏出来的时候,也吓的手都抖了。
连外见连意似乎有了忏悔之心,也就意思意思放过她了。
他忍着恶心,凑过来看那元婴,封印术下,那元婴虽然睁着眼,不过却仿佛被定格的状态,连表情都是凝结住的狰狞。
不过,血糊糊的是真,那张脸就是启松的脸也是真。
这肯定是他的元婴没错。
连外摸摸自己的下巴,困惑:“魔修的元婴也不是这样的。”
“魔修由于功法的原因,元婴的肤色都比较黑一些!”当然这是大部分情况,也有魔修的元婴和道修差不多。
这都是和所修功法相关的。
他微挑了下眉头,想起连意的元婴,还记得他刚到这,连意二话没说,就追着要看他的元婴。
不就是她的元婴没有头发,他的元婴正常么,至于一直耿耿于怀?
连外目光又回到启松元婴之上,突然顿了一下。
等等,启松的化神不是自己修来的,他曾经服用过化神丹,这化神……
连外跟见鬼一样又盯了启松的元婴一眼。
他颇有些艰难:“化神丹内还有个元婴去哪儿了?”
连意目光悚然:对啊,启松自己有一个元婴,化神丹的主药是别人的元婴。
按说是两个元婴。
姐弟俩这会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意目光凝重的盯着启松的元婴:“启松可真能啊,他居然用自己元婴期的元婴吞噬了化神丹中的属于某修的化神期的元婴?”
就这手段狠辣决绝的程度,真是不做邪魔都屈才了。
不过元婴本身属于灵物,是没有血的,这血糊糊是从哪儿来的?
连外嫌恶的把盒子一盖,不想再看:“是血咒,之前在乙火界,我不是研究过一阵子化婴丹,为了确保这些元婴能够听话,就用血咒之术捆缚它们。”
血咒术属于邪术,还是带有污秽之气和巨大怨念的邪术,灵物天然纯粹,最怕这种东西。
连意恍然。
难怪看上去血糊糊的,实则他那元婴毫发无伤,都是血咒中的血。
连意以前对付的邪魔,她还真未注意过这点。
且之前她修为也不深,似乎对付的都是元婴以下居多。
便是有元婴以上的,融合阵霸道,连意对这些邪魔惯常不留手。
不是被雷劈的灰飞烟灭,元婴也逃不过,就是成了食人花的腹中餐。
因此。她当真没有想过,也不知道其他邪魔的元婴会是什么样。
“莫不是其他的邪魔也这么干?用这种吞噬别人元婴的法子……”
说到这,连意脸上恶心的表情已经毫不掩饰了。
这跟人吃人有啥区别?
连外摇头:“肯定不会,那些还没有自己的元婴的姑且不论,他们自然掠夺别人的占为己有便是,像启松这种,肯定是特别罕见。”
要不,怎么便是有化神丹,化神成功率也低到令人发指,但启松一个道修跨界去当邪魔的,居然成功了。
就是因为他特别心狠还能另辟蹊径。
别的邪魔努力镇压这些别人的元婴,将它们化为自己的之际。
他倒好,直接当食物吃了,这样就不会存在不适应或者元婴不服管不听话的问题了。
连外将此情况细细讲给连意听。
听罢,连意的表情也不大好。
她看了那盒子一眼,打消了用他问话的念头。
以启松的心性和狡诈,他最相信的是他自己,若是当真有求于他,威胁他也没用,他照样有法子把他们带沟里去。
心下打定主意,嘴上却是慎重:“待我们回了闾环岛,问问师父他们再说。”
连意这会子倾向于直接把启松的元婴弄死了。
免得意外。
启松毕竟是眉昆界修士,连意先前之所以留着他的元婴。
一来,启松知道的确实特别多,留着元婴,以后说不准有能用到之处。
二来,他原本好歹是焕法阁长老,门生、家族均有,还是个炼丹宗师。
像启松这种人甚是麻烦,身上纠纷多,背负的恩怨情仇也多。
有很多人想亲手杀他,也有人想救他。
连意怕麻烦,也不愿意在这种渣滓身上浪费心力。
所以她将元婴带回,也算在眉昆界几位大佬面前过了明路。
往后,若是有什么关于启松的麻烦事,有四位化神给她撑腰,做证明,她怕个甚?
却没想到,启松的元婴是这个情况。
……
闾环岛,大家终于顺利回合。
连外和连意是最后回来的,其他化神修士早就回来了。
几人都有收获。
启松派的心腹修为都不低,都是元婴修士。
他这人眼光高,且对下严苛,对人欠缺信任,想成为他的心腹那可太不容易了。
这几位都是他的得力手下,自也能挖出不少秘辛。
元婴修士强悍是强悍,在化神这儿可就有点不够看了。
众位都是化神修士,掩盖了修为和气息的情况下,就能把他们解决了。
虽说难免闹出动静,但在可控范围内。
几人的身份也没有暴露,看起来仍然像魔修。
这么一来,四岛包括闾环岛的情况倒是比连意和连外他们经历的平和的多,不及他们的惊险。
众人听了连意、连外的经历,又见识了一下启松“凶恶”的元婴,都有些唏嘘。
能活着修炼到化神的,肯定更加谨慎。
这东西,便是封印术封着,他们都不放心。
谁知道启松这个邪门玩意儿会不会知道什么秘术,能从里面解开封印术?
朴丰星君和亦可剑君对视一眼,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
朴丰星君道:“启松留不得了,杀了他的元婴吧。”
亦可剑君也补充:“从他心腹那儿,也知道了不少扬魔宗密道之事,启松知道的又比他们多多少?”
与其留着这么个大隐患,不如留着那些心腹的元婴可靠安全。
亦可剑君和朴丰星君都是眉昆界的老前辈了,来这里后,大家隐隐都尊着他们。
两位也很公平公正,处事没什么偏颇。
灭扬魔宗这事关系重大,留着启松,易生变数,还要无端的在他身上耗着精力。
他便是能提供些信息,扪心自问,他们敢用敢信吗?谁知道后面有什么坑?
朴丰星君说了这话,见众人无异议。
他打开盒子,眼神平淡冷酷,指尖一点异色的火焰蹿出,烧向启松的元婴。
那火苗猛的窜高,其中发出长长的如泣如诉的鬼魅之声,煞是诡异。
众人静默无声。
熬过了这个声音,终于,总算尘埃落定。
一代九阶炼丹宗师死于异火,也算死得其所。
毕竟哪个炼丹师不爱异火呢。
算是他们给启松找的最好归宿了。
解决了启松,众人心里都齐齐松了口气,到底是来了这半界后,解决了第一件大事。
他们便丢开了去,开始讨论灭扬魔宗一事。
启松的四个心腹的元婴也被四位化神拿了出来。
都被捆得严严实实的。
据说,这些元婴都和本人长得不一样。
连意仔细看了几眼,这几个如今已经被收拾顺服了,被捆着扔在盒子里,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看起来,和普通元婴确实有点区别。
颜色不对,全身带着点隐隐的血红,脸部僵硬,没有正常元婴的灵动。
便是如今都吓成这样了,他们脸上都没啥特别大的表情。
该是做不出什么大动作。
毕竟都是偷来抢来的东西。
这些邪魔死不足惜,为了一己之私,害苦了广眉星域的生灵。
连意亲自绘制了扬魔宗的密道图和地图。
有启松的记忆在和这些邪魔的元婴说的话相互印证,相互补充。
再加上原就是扬魔宗修士的成可和四林思箬提供的线索。
那地图完成程度也是空前的高。
差不多也有个至少七成的还原度。
有了地图,连意动手把四个元婴封印了。
封印后,于这几个元婴来说,时间便静止了。
且能够有效防止灵力的流失。
扬魔宗还未灭,这些元婴还有用,还得好好的供着。
连外在旁边看连意施为,手指灵巧的动着,临空用灵力写成的“封”字附下,那四个元婴瞬间不动弹了。
那脸上的细微表情还停留着,显得有些滑稽。
他也是学过封印术的,还是老祖宗不知道从哪儿得的,除了连家有,如今其他地方应该是失传了。
只可惜,他欠缺这方面的天赋,竟然第一层都学不会。
哪里像连意,统共封印术便是三层。
短短几百年,她便学到了极致?!
有些人,生来就非池中之物。
连意可不知连外面上嫌弃她,内心都把她夸成一朵花了。
她封印完了元婴,几人就着刚画好的地图准备细细计划一下。
不过刚拿起地图,才仔细看了一遍,任遥飞和连意的眉头齐齐一皱。
不看全貌不知道,这一看全貌,就发现端倪了。
青阳星君上前一步,看了任遥飞一眼:“任姨,可是有甚不妥?”
青阳的师父飞雁真君也是任遥飞的好友,便是青阳如今作为徒弟已经位列化神,和任遥飞修为相仿,他也依然不改旧时称呼。
任遥飞皱着眉头,点点头又摇摇头,却是回头看连意:“连意,你是否也发现了?”
连意也微点了下头。
青阳星君:“……”一头雾水,这是欺负他阵法学艺不精?
师徒二人也没有卖关子,连意点点地图:“这最中间的位置是个抽釜阵。”
基本上只要踏进扬魔宗,就在抽釜阵的范围内了。
只要进了那阵,别说杀邪魔了,就该邪魔杀他们了。
这件事,古韵在里面掺了大大的一脚这事实锤了。
“抽釜阵是古韵的杰作之一,古韵自创了三种致命死阵,无人能及,其中之一,便是抽釜阵。”
任遥飞神色淡淡,也指着地图解释。
除了任遥飞和连意、连外姐弟,其他人听到古韵的名字皆是大惊。
他们不知内情,藤仙连意和古韵的纠葛更是不知。
哪里能知道,被捧上神坛的阵君,会去掺合邪魔之事?
青阳星君最是不能接受:“这是为何?阵君早就得道飞升了了,他为何掺合此事?广眉星域也是他的故乡,是他的生长之地,飞升之地,他这是为何啊?”
问了好几个为何,青阳星君特别不理解。
他自己于阵法一道天赋并不多出众,后来为了修炼更是荒废了此道,可架不住他家学渊源。
他的师父飞雁真君可是阵师,若是她没死,今日许是也有任遥飞的成就。
青阳星君自小收到飞雁真君的引领和熏陶,对阵君的感情可天下阵师一样。
非是夸张。
古韵阵君在神坛太多年了。
潜移默化中,阵君早就成了全眉昆界的标杆人物,偶像人物,已经成了广大阵师的信仰。
偶像突然之间变了脸,信仰随之崩塌,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是能一下子就接受的。
他颇有些艰难的开口:“莫不是有人假借阵君之名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