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瑞霖病了,病的恍惚。
仿佛回到了年幼之时,与兄弟姐妹一起玩闹,在父母膝下承欢,与大姐一同受罚......
又好像回到了年少之时,费尽心思伪装,用尽手段取得皇帝的信任......
他好像看到了,洞房花烛那日,掀起盖头与他对视的是一双记忆厌恶他的眸子。
是了,那是林氏。
已经被他遗忘了几十年的人。
林氏不喜他,他也挺厌恶林氏那高高在上的嘴脸。
好在林氏总病着,两人见面的时候并不多,直到林氏似乎意识到了子嗣的重要性。
那段时间似乎,她不再如开始那般高高在上,对他百般的嫌恶。
甚至偶尔会给他送些她做的针线活儿,见面也会对他笑着嘘寒问暖了,只是......林氏笑起来真的不怎么好看,还不如不笑。
后来他才知道,并非是她笑起来难看,而是对他笑时,没有真心,敷衍罢了。
林氏有孕了,吐的厉害,总说他汗味重,不愿见他。
后来他才明白,哪里是他汗味重,那是肚子里有了货,不需要他了!
呵!
既然两看相厌,那便不见好了。
她想要的,他都给了。
往后若能相敬如宾便万事大吉,若是不能......她便留在这盛京里,与她娘家人相伴便是,他回漠北驻守不见面就是。
只是他没想到,林氏的身子太弱了,生产令她耗尽气血,药用了不少,人还是没救回来。
那孩子也是个体弱的,费尽心力求医,用汤药吊了大半年,也跟他娘一起去了。
虽说他并不喜爱林氏,但毕竟夫妻一场,父子一场,还是忍不住的会失落的。
那两年,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晋王有意挑拨,皇帝与顾家的关系。
且他发现皇帝的心思,越来越难揣摩,已经不是在他做的好,就能让他信任的了。
或许皇帝根本就不信任任何人......
辛周虎来了,他们兄弟终于有机会并肩作战了,本来他是高兴的。
只是他这高兴没超过一天,这厮娶妻纳妾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三句离不开女人,整日里荤话不断,令他头痛不已!
那日他总算摆脱了辛周虎的唠叨,自己独自一人躺在堤坝上晒太阳,看着南来北往的船只,难得的惬意。
客船上有个红色布衣的女子,站在船头向他挥手。
真是奇了!
他又认不得她,跟他招手做什么?
待船只再近一些,能看的清那女子的容貌了,他便不自觉的坐了起来,嘴里的狗尾巴草都忘了取出来。
那女子迎着阳光,发丝微微凌乱,杏眼柳眉,笑起来跟花儿似的。
生机勃勃令人瞧着便心生愉悦,若是要娶妻,也该娶这样的才是。
下一刻,那红衣女子抱起了一个小孩童,让他那刚刚还狂跳的心,碎了一地。
或许那是她弟弟也说不定呢?
那客船还未到码头,便有小船上前接走了那红衣女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下了船。
原来不是在冲他挥手啊?
心头虽带着失望,他却还是想知道那女子成婚了没有,便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后面。
那男人似乎很怕被人瞧见,专门找小路行走,那女子倒是不嫌弃,这一路上总听到她在笑,笑声怪 好听的。
但......她成婚了,那男子便是她相公,还有那孩子。
他也只好悻悻而归,本以为他很快便会忘记这回事,却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能梦到她站在船头朝他挥手,笑盈盈的模样,着了魔似的。
自那日起,他便没在盛京城中,见过那女子。
一晃就是快三年,朝堂上发生了许多事,这世道也越来越乱了。
原州城开战了,他却无法回去。
他正愁无法回原州城去,到城外去溜追风,走的偏僻处还机缘巧合的碰到了一场热闹。
说是在抓逃奴,抓个逃奴都用的上搜山了?
那奴才怕不是把主家给宰了?
哈?!
瞧瞧那裹着伤,面目苍白的人是谁?
这不是如今风光无限的新贵,齐国公世子,萧景然,萧大人吗?
这是怎么了?
是他家的逃奴?因为将他伤了,所以不惜代价搜山也要抓那奴才?
萧景然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奴仆都想杀他?
看到他们抓到的逃奴时,他却幸灾乐祸不起来了。
那不就是他日思夜想了快三年的人吗?
两年多让她经历了什么?
怎么就从欢欢喜喜投奔丈夫的小妇人,成了伤人被抓的逃奴了?
下一刻,看到萧景然将人揽入怀里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些许。
难道是萧景然也看上了那小妇人的美貌?
可就算瞧上了人家,也该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才是。
再说,萧景然不是正在筹备婚事吗?如何就又跟那小妇人纠缠在一起了?
啧~
他们顾家如今都是自身难保,这就不是他该管的事儿。
追风跑起来没几步,便又调了头,朝着萧家的队伍冲去,队伍被冲散了,小妇人吃力的抱起孩子,跑起来。
他回头去看,看到的便是那小妇人擎着泪,咬着唇抱着孩子,披散着头发狼狈奔跑的模样。
那一刻他勒了马就想着,若是她能朝着他这边跑过来,今日他就是顶着挨板子的风险,也得拉萧景然到公堂上,将这事情说说清楚。
人没过来,让他彻底放弃管闲事的原因是,那小妇人是萧景然的外室,还给萧景然生了个儿子的外室。
他能拉着人到哪里去说理?哪有能说的清楚的理?
到时候理没说清楚,再惹上一身腥。
第一回见她是笑,第二回见她是哭,第一次见面春风得意,第二次见面却是狼狈不堪......
本以为自己该是彻底死心了,没成想,这一回合眼便是她那双含泪的杏眼,经背了无数遍,依旧难以安睡。
他让顾时去查萧景然,只是那小妇人根本没入过盛京城,萧景然也瞒的相当好,没查出那小妇人的身份,也不知她如何就成了萧景然的外室。
跟了萧景然好几日,顾时才查到那小妇人的住处,看家护院的倒是不少,不大点儿的小院子,围的像铁桶。
为了困住一个小妇人,可真是难为萧景然了。
他一时没忍住,做了梁上君子,原本只想看一眼,她还好不好就走,没成想看到她安然入睡的模样,他竟然在房梁上睡着了......
更糟糕的是,偷窥似乎还能成瘾,他很是唾弃自己这样的行为,每一次都下定决心将那小妇人彻底忘记。
可不到三五天,那腿就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往那小院子里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没出息的人!
不但惦记了别人的女人,还上瘾似的做小人偷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