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只见柴大官人笑着转过屏风。快步走进阁子内,再次看到这位大官人时,他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气质剧变。
之前是一身打猎的戎装,裹着锦袍,江湖气息浓重。
此时他身穿鸦翅青团领,腰系羊脂玉闹妆,外系金边百花袍。头戴鵔鸃冠一具,足蹑珍珠履一双,浑身上下环佩叮当,珠光宝气,透露着一股土豪的气息,走起路来大步流星,笑声更加爽朗有力。
“龙行虎步,没有扯淡的忧伤!”见到这位大官人的时候,孙新的第一印象,便是没有了干练衣裤的束缚。之后才是觉得好生珠光宝气,土豪在眼前。再看看众人衣着,除了做工其他的无法比拟。
“哈哈哈,大官人,我等刚到不久,一杯茶尚未喝完。”孙新只是看了一眼,便领着众人上去寒暄。
“重光,诸位,入席吃酒,今天不醉不归。”柴进也是个爽利之人,见过礼后,拉着孙新,招呼众人出了阁子。偌大的桌子摆满了各种菜肴,颇为丰盛。盘碟盏筷,酒壶刀具等全是纯金,豪横奢华……
柴进热情招呼众人,他与孙新同坐主位,大伙谦让一番入席。老都管柴福和几个侍女在边上伺候。
“且慢!”孙新摆手叫道,从夫人那里取来随身包裹:“大官人富甲一方,小弟送财帛无疑是关公面前舞大刀。此次前来拜访,准备一物,送给大官人。”
“重光贤弟,你远道而来就是最好的礼物。”柴进哈哈大笑,不在意地摆手。他倒不注重这些繁文缛节。再说了他柴家底蕴深厚,什么样的宝物没有?
孙新见他样子真诚笑了笑,拍了拍包裹,严肃地说:“老哥,我来拜访岂能空手?一码归一码!先前没有拿出,是想在眼下场合,给您一个惊喜。”
柴进听到这番话,莫名心动舒坦。与老管家对视一眼,觉得这登州兵马都监知书达礼,是个人物。接着听到惊喜来了兴趣:“哦,惊喜?不知是何物?”
孙新没有说话,从包裹中拿出一个两尺多长的画筒,递给柴进,神秘一笑:“大官人打开一看便知。”
柴进见他搞得神秘,七分好奇,三分疑惑地接过并打开画筒。到处里面一卷略微泛黄的画摊开一看。只是一眼,整个人动作僵硬住犹如石化了般。接着眼眶泛红,湿润,神经质般的呢喃,哽咽出声。
柴福凑过来一看,手抖得厉害,纯金酒壶差点掉地。一主一仆两人这副做派顿时令唐斌,山士奇等人面面相觑,好奇不已,询问得知后才恍然大悟。
那是一幅人物的肖像图!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一个全身甲胄,英武不凡的男子站在河边,他身貌英奇,身姿挺拔,目光犀利如刀,神情专注,栩栩如生,一匹黑马相随!
几行蝇头小楷记载,画中人乃是后周世宗柴荣,最下面有几个印章,可以看出作画人,乃是五代十国着名的画家周文矩,于显德某年某月所作。
“没错,这是真的,绝对不会有错,终于找到了。”柴进拿着那张画卷犹如抚摸情人般,轻轻揉捏,惊喜的喃喃自语,接着又像个傻子似的哭了出来。
孙新斜眼看着柴进,尽管真情流露,却要分场合吧?这家伙家中巨富,号称小孟尝,名满天下。可不是纳头跪拜,就是哽咽哭泣,尽是做女儿姿态。
唐斌,山士奇,竺敬等汉子也是这种看法,唏嘘不已!
可柴家主仆两人显然心绪难平,顾及不得。
“老爷……这这…这竟是那半幅世宗的画像?”老都管柴福好半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激动的声音颤抖。
“半幅?”孙新有些疑惑,突然想到了什么。怪不得那张画河流像是被截断,看起来有种怪怪的感觉。原来只是半幅画,还有另外半幅,才算是完整。
老都管抹了把眼泪,察觉到别人眼神怪异,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其实这只是半幅画,另外半幅是符太后。乃是当年后周世宗皇帝与皇后郊游所画。只是由于当年因战乱遗失,柴家几代人寻找一直无果。没想到今日得见,算是完成一桩夙愿。”
“原来是这么回事!上天眷顾,说明大官人是有福之人。”孙新暗道果然,张嘴就送上自己的祝福。其他人恍然大悟。有样学样,一片恭贺之声。
柴进也非寻常之人,情绪稳定下来。小心翼翼地把画卷好放入画筒,交给老都管拿走。猛地起身,声音哽咽的说道:“重光贤弟,这幅画卷对柴家意义非凡,这份礼物真是一个惊喜,柴某感激不尽。”
说罢,柴进双手交叠,向孙新鞠躬,来表示谢意。孙新来拜访还有事相求,连忙起身,搀扶住了:“大官人客气了,如今物归原主在乃是天意。”
“不知从何处所得?”柴进好奇地追问。
“哎,是剿匪从枯树山所得,当时也不知道真假……”正主问了,孙新没得办法,只能胡编理由来。其实这幅画是去年覆灭毛家时从箱子中翻找出来。这件事又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只能睁眼说瞎话。
孙新说完的画卷由来,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哎,其实从去年得到此画开始,便想来拜访当世孟尝君柴大官人,不曾想,只是半幅,天可怜见哦!”
“是啊,来,我来贤弟三杯酒。”柴进心头激荡,拉着孙新不放,亲自提起酒壶,给孙新和自己各自斟满酒畅饮起来,连吃了三杯,并招呼众人吃酒。
“来,老哥,你我投缘,吃酒。”孙新端起酒杯敬酒。眼神示意自家夫人,唐斌,竺敬等人先后起身说着拜年话,来敬柴进酒,给面子满足其虚荣。
一伙人推杯换盏,议论奇闻,说着趣事,有说有笑。乜恭四处乱窜敬酒,尤其是频频来找东道主。说着在山上议论,各种仰慕柴大官人的话犹如长江之水天上来,吹得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闻。
千穿万穿,唯独马屁不穿!
柴大官人笑容满面,非常高兴,一直招呼众人吃喝。几轮酒下来,酒酣耳热,彼此之间话题就多了。
“重光贤弟,我有话说!”柴进与孙新碰杯,踌躇后开口。
“老哥,尽管说来。”孙新大度地挥手。
柴进又给孙新倒酒:“不知贤弟是否与宋江有仇?”
孙新眉头不经意间皱起又舒展,笑着摇头:“不曾,只是个人原则,不爽黑三郎阴险狡诈,心肠毒。”
两人的议论也让周围其他人说笑声止住或者减轻了。虽然依旧在吃酒说笑,但却竖着耳朵倾听着。
“哈哈哈,这就好!”柴进哈哈一笑,当起了和事佬:“我常与宋押司有书信往来,知道这是一个有抱负,能容人的贤才。只是被一女子害得报国无门。贤弟,老哥从中调解,以后便不要为难于他。”
这句话尽管说的很客气,但却有些无稽之谈和无礼。言外之意就是看在我的份上,不要针对宋江。
这顿时就让孙新心头不悦,对这位柴大官人印象更差。这是明目张胆地透露出宋江在他心中更重要,宋江在青州做的那些龌龊事情,遭人唾弃。这位没落贵族之后,却视而不见,还想着说好话。
孙新心中想归想,却没有表露分毫,笑着点头:“老哥既然发话了,那以后见了宋江不再打打杀杀。”
“哈哈哈,好好好……”柴进很高兴,爽朗地大笑。
“老哥,此次拜访,我也有事相求啊!”孙新又跟柴大官人吃了几杯酒,满脸忧愁,纠结半晌后说来。
“哈哈哈,贤弟有事尽管说。”
“大官人世代在沧州,人脉关系广泛。小弟想购买一些北地好马,小舅子想组建商队,购买大海船。”
“哈哈哈……,买马,买船,兄弟,可算是找对人喽!柴家在沧州也是有马场,沧州港口有造船厂……”
“哦哈哈……,老哥,来,咱兄弟吃酒!”
……
孙新早就听说过沧州柴进能耐大,好马,大船不在话下。眼下听到牧马场和造船厂,一下子心花怒放。之前的不悦放在心底,拉着对方开怀畅饮,洽谈马和船的买卖,夫人和兄弟也来敬酒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