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逢年过节外出走走,多结识朋友,是有好处的。”刘豫见孙新不情不愿的模样,苦笑不已。他作为军事主官是不能擅动,否则各处拜访。
“晓得,一切全听大人安排!”孙新挤出一个笑容来。
刘豫捂着额头,叉开话题,说起另外一件事来:“嗯,重光,有件事我很苦恼,需要你来帮忙参详。”
“好!”孙新言简意赅,等待着下文。
“我那个同窗好友,赵明诚你可知晓?”刘豫问道。
“知道。”孙新点点头,实话实说:“闲聊时听用宗通判提及。父亲过世后,被朝廷贬官,遣返回乡。现今蜗居在青州老家,是个有名的学士兼金石专家。老头的评价,人有才华,胆子小,醉心仕途。”
“哈哈哈,老家伙还跟你说这些!”刘豫诧异地笑了。
“可不是?”孙新满脸苦笑着解释:“前段时间,宗老头不是天天去城西大营软磨硬泡?吃饭闲聊。”
“哎,老家伙说的基本对!”刘豫深以为然,苦恼地叹气:“上次我这好友是来拜访于我,这回多半是托我在朝堂之上说话,能否重新启用他入仕。说实话,同窗时我与他关系甚好,很想相助一二。”
“大人三思!”孙新皱着眉,忙摆手制止。
刘豫“哦”了一声,追问道:“重光,这又是为何?”
“大人,那我实话实说?”孙新满脸谨慎。
刘豫连连点头催促:“说说说,你我之间用不着顾及。”
“是。”孙新笑了笑,随即严肃的说道:“我听宗老头说过,赵兄之所以被贬返乡,是因为父亲赵公生前得罪不少人,是政敌秋后算账,而这政敌嘛……”
这个政敌是谁,孙新没有明说,但在官场上有些地位的人都明白。就是当朝太师蔡京,报复赵挺之屡次告发他贪污受贿之事,赵明诚因此受到牵连。
刘豫作为蔡京门生,自然清楚得很,沉默片刻后,喟然长叹:“重光,实不相瞒,我所顾虑的正是这个。想帮德甫兄,又怕惹得恩师不快,可不帮吧又不忍心拒绝。这些年来,看着同窗兄弟蜗居在家中,为了仕途常年在外奔波,心中不是滋味。”
孙新见刘豫满脸真情流露,又不像作假的样子。略感诧异,没想到这个刘大贪居然如此有人情味。不过转念一想也便释然了,贪官也是人,也有家庭亲眷朋友,拥有这种情绪乃是正常不过之事。
“那大人的意思呢?”孙新接上话茬。
刘豫如便秘一般满脸纠结:“哎,德甫兄若当面提及,请我帮忙说几句好话。我应承不是,不帮也不是,进退两难,使我踌躇又颇为烦恼。你脑袋转得快,把你叫过来,帮我出谋划策,参详参详。”
“大人,其实这事不难抉择!”孙新轻松地笑了笑。
“重光,快快说来。”刘豫满是希冀地看着心腹爱将。
孙新摩挲着下巴,据他了解,历史上赵明诚会在三年之后重新步入仕途,十多年奔波求人,可见阻力之大,多半是蔡京不首肯,谁也不敢擅自启用。
于是,孙新根据实际情况来分析:“太师在官场之上,是我们的老前辈,自有他的考量。当他老人家觉得赵兄可以启用,不用别人说,也会用之。我们还是不要从中多事为好,免得引得太师不悦。”
不错。刘豫听得是连连点头:“重光,你的意思是不帮?”
“非也!”孙新笑着摇头,建议道:“大人,过年了,你请赵兄吃饭,陪他喝酒听曲,他提及这件事情时。你应承下来却拖一拖,提前告知机会渺茫。”
刘豫听到孙新的话觉得非常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暗自寻思,重新梳理了一遍,有点儿埋怨地看着心腹:“哎,重光你这不是教我糊弄德甫兄?”
“哎,大人先听我说完!”孙新面色镇定地摆手。心中腹诽“你刘大贪不是糊弄方面的行家里手吗”?
“你可以在他吃酒之时,给他指一条明路。”
“哦,什么明路。”刘豫来了兴趣,有些急切地问道。
孙新却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不慌不忙地说着办法:“是谁贬了他就找谁,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那人不再为难,立刻就能步入仕途做官。”
啪地一声,刘豫一拍额头,如梦方醒地怪叫着:“对啊,重光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德甫兄与其四处奔波托人办事,不如找正主,我如何没有想到?”
孙新等这位爷感慨完毕,自顾自地继续说:“另外那人是个喜欢提携后辈的长者,这点不能否认。若是赵兄勇敢面对,当面述说显露出勇气来。我相信那位也会欣赏这份执着,不再纠结过往。毕竟恩怨是老一辈结下,时隔多年,早就看淡了。”
“是啊,是啊,重光,你真是智谋过人,了不起。”刘豫红润的胖脸上满是笑容,盯着孙新夸赞连连。心说真是请对了人来,烦恼顿时一扫而空。
孙新谦虚地摆摆手:“不不,大人是身在局中没有想到。我这个旁观者看得透彻,接下来就是大人请赵兄吃饭,陪他喝酒。是当面直说还是渐进,或两人商讨,这其中的运作讲究,得大人操心。”
“哈哈哈,你啊你!”刘豫心情舒畅,爽朗的大笑。
随即两人又坐下,准备一边喝茶一边聊着。突然外面有人轻轻敲响书房的门,刘三像是在呼唤老爷。拉开窗帘,开门,果然便见刘三在外面等候。
“从善,何事搅扰?”刘豫微微皱眉。
刘三见到孙新欠身行礼,小声提醒道:“老爷,夫人找您。另外孙提辖府上送来不少珍贵的海产品。”
其实一般情况下后面送来海产品这句话是可以不用说的,但孙新与这位刘三兄弟关系好,当面在太守面前提及,哪怕只是说个姓名,也是说好话。
这就是孙新对他客气,经常给好处的原因。身在官场,千万不要小瞧任何人,保不准在什么关键的时候就会起到作用,或许会是改变一生的作用。这就如当年高俅发迹的时候,因为药店老板引荐。
“哈哈哈,重光,你太有心了!”刘豫稍微了解一下珍贵海产数量和种类时,用手指了指孙新以示亲近!
“大人,都是水军训练时捕捞的,我便命人挑选最好的送到府上来,这都快过年了,府上用得上。”孙新笑着摇头,随即非常识趣地主动说告辞。
“大人,属下家中事不少,这便告辞。”
“你着急做甚?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刘豫赶忙邀请。
“不了,我家夫人也在找我!”孙新实话实说地婉拒。
“哈哈哈,行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家里吃酒。”刘豫听了哈哈大笑也没有坚持,叮嘱一番:“对了,我给你张批条,月初俸禄按照武功郎,都监标准。从善,以后得改口,这位是孙都监。”
刘豫看了看刘三,又指了指孙新,说完,入了书房。
“是,小的见过都监大人。”刘三立刻上前给孙新行礼。
“兄弟,无需多礼!”孙新没有丝毫升官而表现出倨傲之色。如往常那般态度随和,亲热地上前托住刘三。与这位身份不高却是太守的亲近人闲聊起来。
如同朋友似的邀请他到孙府做客吃个便饭。刘三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对这位孙提辖,不对,是孙都监好感更甚,两人扯东说西,不时笑出声来。
一直到刘太守从书房走出来,递给孙新盖了官印的公文。孙新与顶头上司寒暄几句便告辞。与在客厅等待的吕方,郭盛并亲兵队会合后离开刘府。
孙新带队没有回府上,而是前往府衙。之前刘豫的话提醒了他,自己这个月俸禄还没领取。官府给官吏配发的年终补贴也没领取,那便顺路给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