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良田的事情比较复杂啊!”
孙新摆出一副苦瓜脸,边说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不慌不忙地说:“李,扈两位庄主也找过末将,说独龙岗周边大片良田都是当年三庄共同开垦。
祝,李,扈庄子签订生死同盟,同为一家。祝家被灭,按理来说,应当由李,扈继承打理,积极配合官府。若是有人插手其中搅局,恐怕是祸非福。”
“哈哈哈,提辖怕是不了解独龙岗!”陈文昭盯着孙新笑了:“我在上任之初,恰逢水泊梁山四处作乱。曾打算以独龙岗三庄联合起来形成一个武寨。设两千寨兵抵御梁山泊。派人去祝家庄试探过口风,各有顾虑钱粮得失,此事便一直搁置下来。”
“竟然有这种事情?”孙新见没能忽悠住,有些尴尬,只能以惊呼来掩饰。这件事李应和扈太公从来就没跟自己说过。或许是过去两年,两大庄主没有把事放在心上,又或许是官服做事太过隐蔽。
陈文昭话也不停,目光在孙新和扈三娘身上来回打量。说出来的话分毫不差,令人心惊:“本官以为,三庄生死同盟只是为了防范梁山贼人劫掠,相互有个照应。至于三庄决定联合,同进退共患难。应当发生在祝家灭门之后,几天之前吧?”
孙新也是个有急智的人,眼珠子一转,立刻自圆其说有了结论:“当时祝家庄霸道,李,扈佯装怕被吞并所以有所顾忌。如今祝家被灭门,祝家庄却在,庄民投票一致决定,三庄自然紧密团结。”
孙新这么说有些牵强,难以服众。如是在拖延时间,思绪飞转间,灵机一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大人说三庄发生在几天之前的确不假,但不全对。”
“哦,哪里不对?”陈文昭饶有兴致地问。他已经基本确定眼前这位孙提辖有心想帮助李,扈两庄瓜分祝家庄的遗产,才会当了扈家女婿帮其说话。
孙新非常笃定地笑:“你说祝家被灭门,这说法不对。其实还有一人,我夫人扈三娘也算是祝家人,祝家的财产当然归她,谁要是敢动,我跟他急……”
孙新指着扈三娘说明她与祝家三公子祝彪定亲未过门之事。虽然是权宜之计,但却惹得三娘子不高兴,银牙紧咬瞪着孙新,像是在说我不会放过你。
这套说辞却让陈文昭瞠目结舌,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看向孙新目光古怪,直呼“竟有这种事”?
“您要是不信,随便派一个人去独龙岗打听便知。”孙新这回底气十足,满脸笑容,声音都跑调。
“行吧,其实没人插手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陈文昭见孙新笑得小人得志,无所谓地耸耸肩:“扈,李两庄联合起来,本州少有人敢得罪。”
“感情我这是白费口舌。”孙新郁闷了。
“不不,官府也会有人铤而走险。”陈文昭笑着摆手,如老狐狸般的笑了:“孙老弟,你依我一件事。祝家遗留良田之事,本官保证没有人敢插手。”
“不知何事?”孙新见他笑得蹊跷,突然警惕起来。
“若是能办,竭尽所能。若不能办,大人别强人所难。大不了就事论事,说理论法,我孙新也不怕。”
“不忙,这事很简单。”陈文昭笑着摆摆手,以商量的语气地说道:“请你出面,促成三庄融合组建武寨,名曰独龙寨。挑选青壮训练寨兵,官府调拨钱粮衣甲,抵御梁山泊,并巡视阳谷县境内。”
孙新心中窃喜,这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他正打算找机会跟陈文昭提及这件事情,以祝家庄搞个官方据点抵抗梁山,没想到对方直接设立武寨,
虽然符合心意,但孙新脸上波澜不惊,故意皱眉。他也看出陈文昭的意图,不着痕迹地拍马屁:“哎呀,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几年前便考虑到了。”
其实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夸张啊!
陈文昭此举可谓是一举多得,设立武寨,化解田地纠纷只是个表面。主要是让本地两个大地头蛇成为官方,自觉遵守朝廷法度,维护境内稳定。也能够成为抵御梁山泊的桥头堡。梁山泊想入郓州绕不开阳谷县,只能说陈文昭治理地方颇有手段。
“提辖是聪明人,不知可愿意呀?”陈文昭笑容满面。
“末将又哪敢拒绝?还是那句话,我等官吏为百姓服务。”孙新露出一个苦笑,却又补充:“不过寨子属于郓州直辖,至于具体事宜还需要商榷。”
“这是自然!”陈文昭思索片刻后,便答应了下来。正如孙新想的那样,他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独龙岗三庄人多势众,是不稳定因素,早在上任之初就想解决,可三庄不肯,事情一直拖延到现在。如今祝家庄被灭,又有孙新相助,隐患清除了。
陈文昭如释重负,心情好了不少,语气诚恳地说道:“孙老弟,不如你来担任首任知寨,虽然有些屈才,但我保证,以后有机会,相助你从武转文。”
宋代武寨相当于一个军事重镇,知寨官虽然只是八品官,但却非常有实权,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前提不要来清风寨类似刘高那样的文知寨就好。
孙新要是在没有计划之前有这么一个空缺官职,二话不说会答应,可现在吧,想了想委婉拒绝好意:“陈老哥,我来自登州,就算想留下也不能连累你。”
“那真是太可惜了。”陈文昭惋惜地叹道。
“老哥,不必担忧。”孙新笑了笑:“我举荐两人,李家庄扑天雕李应,此人颇有头脑,会经商能治理,可为文知寨,扈家庄飞天虎扈成可为武知寨。”
“说说你的看法?”陈文昭不置可否,面色很严肃。
孙新神情也变得正式起来,侃侃而谈自己的见解:“我认为刚设立武寨,任命他俩,凭他们的威望,迅速稳定民心。随便派个人来,只会适得其反。祝家庄本来就跟梁山泊有仇,立竿见影的形成战斗力。再说了,梁山泊受到重创,待到剿灭之后。独龙寨官员调动任免,这样也就没什么阻力。”
“不错,跟我想得差不多。”陈文昭点头,露出个笑容。
“我只是举荐,老哥办事严谨,一切全看您拿主意。”孙新知道这件事没跑了,却还是小小的恭维。
顾大嫂和扈三娘诧异地看着自家男人,就这样轻易地举荐自己人?尤其是三娘,听到自家兄长的名字心中欢喜,之前还有点小情绪瞬间荡然无存。
“哈哈哈,孙老弟果然精明,做武将太屈才了。”陈文昭怔怔地看着对面的昂藏大汉憋出一句话来。对方的勇猛善战和八面玲珑,真是能文能武。
陈文昭甩甩脑袋抛却杂念,拿起小折子严肃地问:最后一个问题,这上面为何没有我派出的援军?”
“他们还没有赶到独龙岗?”孙新满脸无奈。想到郓州官兵沿途所作所为,也猜到对方好心情会没了。
“甚么?”陈文昭声音提高了八度,脸色变得难看。算算时间七八天,百多里,如何没有赶到目的地?
“大人,末将正要向您汇报这件事情。”孙新陡然端正坐姿,身躯挺得笔直,双目如炬地看着陈文昭。
“三天前,末将率领队伍押送俘虏,返回郓州城复命。一路急行军三十余里地,安营扎寨的时候发现杨家村坊遭遇贼人洗劫,房屋烧毁,许多百姓伤亡。还有不少妇人闺女被掳掠,便率马队追杀。
追上那伙贼人,赫然是两百多个禁军,当时天黑又看不太真切。我们只以为是贼人装扮,对于上前包围将他们全部擒拿,负隅顽抗者被当场击杀。不料中途又杀出上千人队伍来救援,边军也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