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提辖,以后多关照关照啊!”
“是啊,您有事!明日咱哥几个请您吃酒!”
“就是,孙二哥,大伙都是老相识了,你可不能爽约。”
“哈哈哈,客气做甚?都是自家兄弟,哪能让你们破费。过几天,我做东,蓬莱阁走起,不醉不归。”
“哎哟,孙二哥相邀……那我们必定到场。”
……
登州城府衙内,孙新此刻哪有时间顾得上其他?当上提辖官的消息传开,他是太守眼中的大红人被人揣测,衙门里当差者纷纷来恭贺,沾沾喜气。
孙新明白这是官场上的必然,或者说像是一个舞台。这些笑脸来恭贺的人或是真心,又或是假意。他也笑容满面地跟众人寒暄,在衙门里混了个脸熟。方才去办正事——刘太守交给的第一个任务。
宋代州府太守,是朝廷委派,为州一级地方行政长官,称“权知某军州事”,简称“知州”或“知府”。作为一州之长,总领军政事务,劝民农桑等。权力非常大,宋朝廷为了防止知州独大擅权,设置了通判作为州级监察官,对知州进行制约监察。防止地方贪污腐败,加强中央对地方的统治力。
登州通判同样是如此,而且是宗泽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忠臣名将。老头六十多岁,性格固执,喜欢追根问底,毛家之所以敢陷害他人也是因他外出。
太守刘豫对这老头也有几分忌惮。
孙新任务就是在这老头子回来之前,把善后工作做好。如把毛家遗留下来的田产,铺面等尽快处理掉。太守给了暗示,几次转手过户,查无可查。
那张三千两黄金的赔偿单又被拿出来说事。赔偿无果,数万亩良田折算为赔偿全被太守甩了过来。
孙新明白其中门道,自掏腰包低价买下赔偿外的地契。拿到太守批条忙得不可开交。找府衙仓曹,法曹官吏重新签订地契凭据,大片良田,铺面被他转移到自己名下。当然他现在是官身,为了避嫌。用的是小舅子顾安和几个心腹伙计的名字。
在官府任职就是好啊,有太守手令,随便说了个借口。这些大小官吏态度非常热情,瞥了一眼不再过问。一口一个孙提辖,熟练地盖章办理手续。
流程一走完,这么一划拉!
他孙新也是有资产的人,自己夫人顾大嫂名下五千亩上等良田,城外四五个大庄园,登州城内有七八家铺面。两处粮油铺,两家酒楼,一家金银首饰铺,一家药店,一家绸缎庄。毛家在城内置办的三进大别院也成了孙府,全是他的私人财产。
另外毛家数万亩良田,二十来处铺面也重新签订。划到了他孙新的名下,借口是依法折算的赔偿。再次转手卖出,最初那张老地契会作废并烧毁掉。毛家到底有多少田地,又是什么价格等无从查起。田地买卖,又有好处,太守果然是生财有道。
这些财产交接问题处理完!
孙新让几个军汉,伙计帮忙先去接管城中铺面,在府衙外等了一会。孙立也走了出来,按流程领了升职调任文书,再过几天,就会去军营走马上任。
兄弟相视而笑,一同前往提辖司驻地。
登州位置特殊,相比普通州府,提辖人马要多上不少。总共近300人。又细分为专职城内,城外。
城内,负责登州城内部的捉贼捕盗。类似于衙役。视情况严重出动,有些后世民警与特警的意思。共有百人,大多入职较早超过孙立,是老油子。
城外,主要是负责剿匪,巡逻等,维护境内稳定。百八十人,全是孙立招募训练,是合格的兵丁。
孙立领着孙新在提辖司军营转了一圈熟悉。又召集几个正副牌军和二三十个什长,宣布离任并介绍孙新。有负责城外的众军汉支持,位置坐得稳妥。
一直到午后,孙新才跟便宜兄长离开提辖司军营。又去了孙立在城中的府邸,见过嫂嫂乐大娘子。这是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1.7米左右,身材高挑,面容姣好,温柔贤惠,早早令人准备一桌子饭菜。
乐和去牢房当值,说不回来吃饭,也就没等他。吃过午饭,孙新才告辞离去,与伙计在城里转了一圈。挨个前往自己的几家铺面,了解具体情况。安抚换了东家慌乱的掌柜和伙计,并提高待遇。
一来二去,过了申时!
令心腹人照料,孙新骑上马,带人离开了登州城。太阳偏西时,入了十里牌,顿时觉得氛围不同。
七八匹马奔来不多见,又非常显眼。
街口,开茶馆的刘老汉在外面晾晒茶叶,见到孙新归来,热情挥手:“孙提辖,有空来家里坐坐。”
“好,有时间一定来!”孙新笑着回应。
斜对面刚收馄饨摊的李老五听到声音,走出屋来,笑容亲切:“孙家二哥,吃饭没?要不吃碗馄饨?”
“不了,五哥。”孙新摇头婉拒,随即笑着补充道:“先回家,有时间来吃,给我准备韭菜肉馅的。”
“好泪,我给你准备着,你可一定要来。”
“二哥,你这做了提辖,是要去城里住?”
“衙门里有规矩,不过我也会经常回来看望大家的。”
“孙提辖,我家那臭小子不学好,你看能不能收了管教?”
“哈哈哈,杨伯放心,只要提辖司缺人,会优先考虑。”
“孙家二哥,您两个兄弟尚未成家……”
……
孙新成为本州兵马提辖的消息,十里牌是人尽皆知。他打马前行,沿途街边总有人打招呼,邀请吃饭的,亲切攀谈拉关系的,询问解家兄弟情况说媒的,希望入提辖司当差的……,街上热闹非凡。
不少人纷纷走出家门,挥手示意问候。
孙新敢肯定,以往怕老婆的孙老二绝对没有这么受欢迎。他明白,这都是自己当上提辖后的改变。也能察觉出人们眼中的羡慕,畏惧,以及嫉妒。
从这一刻,他为官,与普通人有区别。
尽管孙新心中清楚这些打招呼的人多少有所求。脸上却始终挂着淡笑,不厌其烦地与众人寒暄说几句话。态度温和,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令人宽心。
一路就在人们的问候声中,孙新带人回到顾家酒楼。闻到空气中硫磺味,小楼焕然一新,张灯结彩,门口处挂着两盏大红灯笼。街上满是鞭炮残留物。
“老爷,您回来了?”两个伙计从楼里面跑出来,称呼都变了。一边恭恭敬敬地服侍牵马,一边说着晌午府衙来人报喜,街坊邻居都送礼来恭贺等。
孙新感慨这就是人情世故。拎着包裹,入了酒楼。跟在厨房忙碌的顾大嫂姐弟等人打了招呼直奔后院。清晨办正事走得匆忙,尚不知道昨夜收获。
获得的财物放在卧房小阁子里,摆放整齐。右边是靠赔偿单划拉来的两个黄金聚宝盆,两尊银貔貅和四个运财童子和两箱金银锭,值钱五六万两。
这个数目,孙新估算过知晓,没管,直接看向左边的十口大箱子。财物宝贝也被顾大嫂统计清楚。
孙新翻开小册子,满脸笑容。
六口箱子里面的黄金加起来上万两。
(北宋仰仗的就是胶东地区金矿,全国有25州产金,年产黄金1万多两,其中仅登、莱二州元丰元年的黄金产量已有9573两,相当于全国黄金总产量的80%。地头蛇偷偷开采,冶炼是常事。所以毛家才会有恁多黄金,换做其他地方绝不可能)。
另四口箱子里,多是以金银玉器为主,珍珠玛瑙也有。选料讲究,做工精细,任何一件不比传家宝物血玉扳指差,七八幅古画价值更是难以估量。
火中取栗,获得的财物值钱十多万两。
孙新深知“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这些钱才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资本,必须得好生利用。
“姐夫,吃饭了!”屋外传来小舅子顾安的呼喊。顾大嫂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两个兄弟,这是小弟顾安,明年十八岁,还有二弟顾林,二十二岁。
“来了!”孙新转过头,冲门外出外喊了一嗓子。合上箱子,收好册子,离开小阁间,换了身宽松衣袍。又在梳妆台旁的铜镜前照了照才出了里屋。
婆娘难得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酒菜。除了顾大嫂,两个妻弟顾林,顾安,解珍,解宝齐聚。规矩端坐桌边,唯独秀才顾林捧着书,摇头晃脑,
“古人云,人胜我无害,彼无蓄怨之心;我胜人非福,恐有不测之祸。”
“哈哈哈,二舅子,你有才却不争,如何能成?”随着笑声,孙新反剪双手,卖着八爷步跨入正堂。
众人见了,纷纷起身相迎:“老爷,姐夫,哥哥。”
“老爷?我说你们姐弟这是作甚?自家人这般生疏见外。”孙新见自家婆娘行了个万福,又被人簇拥至主位按在椅子上,哭笑不得的看着几人作怪。
顾大嫂贤惠地为自家男人倒酒,又往他碗里夹菜:“老爷,你现在可是官身,不能跟以前那么随便。没看见伯伯出入有军汉陪着,有做官的排场。”
“这家里吃饭,又没外人,没那么多规矩!”孙新看着忙前忙后的顾大嫂,自己记忆中从未这样温柔过。有些不适应地发着牢骚,招呼众人坐下吃饭。
解珍,解宝兄弟对视一眼端起酒碗来敬孙新夫妇:“哥哥,姐姐,小弟弟敬你和姐姐一杯,多谢救命之恩。又覆灭毛家为我兄弟报仇血恨,大恩难报。”
孙新端起的酒碗放下,略带埋怨地看着俩兄弟:“自家兄弟,岂能袖手旁观?以后休要说这种胡话!”
顾大嫂脸上也是有些责备:“就是,两位兄弟,咱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不管你俩谁会疼惜你们?”
“是,哥嫂,啥也不说了,吃酒。”解珍,解宝两条大汉只觉得心窝暖呼呼的,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男子汉大丈夫,你俩少做女儿姿态!”孙新轻斥,脸色却缓和不少,酒碗与兄弟两人触碰,一饮而尽。
“对了,等你们身体养好了,入提辖司当差助我。另外可以问问那些身强力壮的猎户是否愿当差?”
“好,明天我们就去!”解珍,解宝兄弟点头应是。
“老爷,你也给林子谋份差事呗?免得在家成呆子。”顾大嫂见状,边给孙新夹菜倒酒,边又看向娘家两个兄弟。顾林扭头看过来,眼神充满希冀。
怪不得这般温柔!孙新心中好笑,同时又思索起来。婆娘两个兄弟,顾林,饱读经书,颇有才华,为人沉稳,顾安却截然相反,毛头小伙,活泼不安分。
孙新有了主意,夹了块红烧肉放入嘴里,边咀嚼边说:“二舅子,有机会我会给你谋求个好差事。”
“甚么差事?”顾大嫂急切地问。
“这说不好,尽力吧!”孙新苦笑几声。
“不错,姐姐莫急。”顾林明事理看得开,安慰自家大姐,又起身向孙新敬酒:“那有劳姐夫费心。”
“不必多礼。”孙新笑着摆手,来者不拒,
“姐夫,那我呢?”顾安见众人有安排也凑过来问。
“你?”孙新看着这个小舅子,略一沉吟说:“这顾家酒楼,你先经营着,就当练练手。磨砺下你这性格。对了,家里的粮食得看好了,可不能少喽!”
“姐夫,酒楼交给我,不会有差错。”顾安拍着胸脯。
孙新斜瞥了小子一眼,边吃菜边说:“我会让人来协助,赌坊要是照看不过来,那就关了,咱不差钱。”
接下来,孙新与众人边吃边聊,有说有笑。从毛家那转到名下的田地也有提及,顺便交代了一些事。
一直到酒足饭饱,众人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