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年几人,还没有从珊瑚礁的美景中回过味来,就听说前面有海盗拦路。
“什么海盗?这么大的船队也敢拦截?”徐文宁将门出身,对打仗天生敏感,说着就要出去看热闹。
汪年拉住他:“兄弟,你不能去,你还没生儿子呢。”
逗得杨文卿和徐霞客哈哈大笑,对海盗的恐惧也消散不少。
徐霞客忍不住,跑到前面看了一会,又跑回来报告道:“海盗头子上船了,是个渔民一样的大汉。”
“都没有听到放炮,怎么就抓到了?谁这么厉害啊?”
徐文宁起身,就要往外走,汪年拉住他说:“元礼在办正事,咱们别去捣乱!”
只有小屁孩徐霞客,跟在于兴身后看热闹,不一会儿,就惊慌失措地跟回来,跟三人说:“了不得了,那个大胡子在喊‘检查武器’!”
……
南洋公司的商船,前后各装有一门千斤佛朗机炮,船上的水手和护卫,人手一把袁氏砍柴刀,船上还配有三把改进过的迅雷铳,一人负责射击,一人负责装填,可以保证持续的火力输出。
每艘商船,还配有四颗燃烧弹,关键时刻,足以自保。
马尼拉湾,是一个口袋似的海湾,马尼拉,正处在口袋的底部,大明船队在抵达马尼拉湾的时候,陆续有逃到海上的船只,见到船队,便远远地逃了开去。
望斗上举着望远镜的了望手,传来信息:“漂在海上的,是汉人。”
“下令,福建的巡海船上去,截住一艘船询问情况。”俞咨皋下令道。
巡海船帆大船小,速度极快,它在海面上转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迅速抵近一艘小渔船。
船上是一位老者,带着几个男童,听说是大明来船,老者跪在船头放声大哭:“老乡,救命啊!西班牙人在马尼拉杀人啦。”
巡海船上的百户吓了一跳,立即用旗语报告这个消息。
“把船上的人送上来。”俞咨皋下令。
不一会,老者和四个六七岁的男童,被送了上来。
那老者一见到王衍爵,立即跪下了:“王大人,救命啊,西班牙人,在马尼拉杀人了……”
“杨族长?”老者正是马尼拉有名的汉人家族,杨氏家族的族长,王衍爵见他神色慌张,面容憔悴,浑身酸臭,显然是在海上漂泊了好长一段时间。
“仔细说说,怎么回事?”王衍爵心情沉重,舜华的推断,应验了。
“今年九月,来了一位新总督,这位总督,正是四年前被刺杀的前总督之子。
他一来,就要求我们当地汉人,交出杀害前总督的潘和五几人,我们到哪里去找那几人?
他就借口我们不配合,派士兵挨家挨户地搜查,搜查是假,抢夺财物是真。
那些士兵,带着土着仆从,随意进入汉人家里,见财物就抢,汉人稍有反抗,就被屠杀。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十多天,老夫带着几个孩子逃出来的时候,西班牙人已经丧心病狂,见到汉人就杀,人们只好逃进山林……”
说到最后,扬氏族长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估计……汉人都被他们……杀光啦……”
众人听得目眦欲裂,熊明臣气得钢牙紧咬,浓密的络腮胡子,根根直立。
俞咨皋双拳紧握,脸上青筋暴露,整个人似一柄出鞘的利刃,就要飞出去斩掉敌人的头颅。
王衍爵脸色阴沉得似要滴血,舜华出声问那老者:“西班牙人在马尼拉,有几艘帆船?”
“四艘,全停在马尼拉港里。”
南洋公司只有一艘盖伦大帆船,还是没打过仗的。三艘一号福船,六艘二号福船,两艘巡海船,后面是十几艘商船。
遇到一般的海盗,能轻易碾压,但是,遇到西方的武装商船,火力根本不够。
舜华伏在王衍爵的耳边,说:“智取,偷袭!”
王衍爵也冷静下来,他对杨族长说:“杨族长,我准备派人,去马尼拉救人,你可否为我们带路?”
杨族长看向身边的五个孩子,舜华立即说:“族长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这几人,是家族选出来的种子,杨氏族人,在岛上哪怕被杀光,有这几颗种子,杨氏就还有后人!
“老朽愿意为王大人带路,当地的土人,见汉人失势,都倒向了西班牙人,他们会为西班牙人通风报信,老夫带路,绕开他们。”
“克迈,”王衍爵直接接过了指挥权,“你领五十人,带上咱们的新武器,跟着杨族长,前去救人!”
“遵命!”俞咨皋抱拳领命。
“驾驶大帆船去!如有人土人不长眼,要去报信,不用客气,就地格杀!”
“是,大人!”
“尽量在港口内,烧掉敌人的帆船。”舜华补充道。
真让西班牙人的武装商船开到海上来,大明的船队缺少远程打击武器,只有拼死抵近,才能丢燃烧弹。
杀敌一千,自损两千多,甚至更多,划不来。
俞咨皋挑选了五十人,都是水师的老兵,在海上打过仗的,各人带着武器弹药,和杨族长去了盖伦船。
“大人,咱们怎么办,就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熊明臣不甘心地说,这个武将,还是有点血性的。
“前面有座岛,正在马尼拉湾的入口位置,咱们去抢占那座岛,然后,派巡海船去搜救流落到海上的汉人,去那岛上暂时落脚。”
两人都来过几次,对那座后世被称作“科雷希多岛”,现在还是无名岛的岛屿,十分熟悉。
“遵命!”
盖伦船开走了,李九标驾驶的另一艘福船,做了先锋,率领船队掉头向东,往卡在马尼拉湾入口处的无名岛屿驶去。
岛上有一个土着部落,见到船队驶来,当地人拿着淬了毒的箭茅,站在海滩上大喊大叫,不知道是在威胁船队离开,还是在欢呼有肥鱼送上门了。
船队根本不听他们的叫喊,李九标的船第一个抵近,见沙滩上的土人嗖嗖嗖地开始放箭。
李九标生气了,骂道:“md,佛朗机人欺负汉人,你们这些当地猴子,也敢对老子呲牙,真拿老子当病猫啊。
燃烧弹,给老子扔一颗上去!”
一声令下,只见船舷边立起一个两丈高的投石机,对,就是投石机,这是皇家科学院机械所的王徵,根据古代兵书上的图谱,改进的,可以随时拆卸的简易投石机。
被王衍爵拉来,安装在了福船上,用投石机投掷的燃烧弹,比人工投掷,远了两三倍的距离。
说话间,一颗燃烧弹被放进投掷筐里,指挥手喊一声“投”!
足有后世足球那么大的弹丸被投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砰地落在人群前面,跟着,轰地燃起一团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