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陈阿公一家到了,陈家这次,可谓是全家总动员了。
陈阿公带队,赶了两辆骡车,装了一车的蘑菇干笋,前来道贺。
大舅一家,舅舅舅母,表弟陈一官,表妹杏花,还有一个小表弟刚会走路,也来了。
二舅一家,舅舅舅母,表弟陈二官,表妹茶花。
初冬天气,今年的采茶季已经结束,陈家人才有空出来走亲戚。
周阿公早有安排,把陈阿公,陈大舅、陈二舅等男客人,安排在二进的客房里。
秉望懂事地带着两位表弟,去须弥寺参观。
两位舅母和表妹,安排在润娘旁边的两间客房里。
陈阿公和两位舅舅闲不住,一安置下来,就跑到袁家祠堂里,找袁鸿泰去了,去看看还有啥活计需要他们帮手的。
两位舅母难得来,舜华安排周阿婆,跟她们交流裁衣做鞋的经验。
杏花和茶花,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玩伴,杏花对茵华做的生肖抱枕,很感兴趣,决心利用做客的这几天,亲手给家里人做几个。
小茶花,很快就被菁华的点心吸引住了,成了她的小跟班。
舜华跑到祠堂,找到周阿公和两位舅舅,要带他们去参观纺织厂。
她说:“阿公,大舅二舅,咱们走吧,你们在这里,幺叔还得陪你们喝茶,咱们不耽误幺叔了,舜华带你们参观纺织厂去。”
袁鸿泰也松了口气,娘亲舅大,他哪里能安排陈大舅和陈二舅做事?何况还有德高望重的陈阿公?
只好自己亲自陪着,幸好华姐儿来给他解了围。
舜华领着阿公和两位舅舅,先参观凤凰溪上的水坝。
这是一座底宽四丈,面宽三丈,高两丈的宽大堤坝,内部,是用牛拉着巨大的石碾子,反复碾压,跟夯土一样紧实的土堤。
外部,还包了一层麻石,相当结实。
陈阿公看着被堤坝拦起来的一片湖水,羡慕地说:“咱们那山上,要是能修一条这样的堤坝,把山水拦起来,就不怕天干了。”
陈大舅说:“这工程不小呢。”
舜华却赞同陈阿公的意见:“修一座山塘也可以,有时间带阿公和舅舅去看我家修的山塘,浇地特别省事。”
到了纺织厂,陈阿公三人,见水力大纺车纺出来的麻线,又快又好,织出来的麻布,又厚实又平整。
“这么好的麻布,用来做麻袋,太可惜了!”陈阿公心疼地说,“陈家村的茶农,也穿不上这么好的麻布衣裳呢。”
手工绩的麻线,粗细不匀,织出来的麻布,肯定不平整,所以陈阿公有此感叹。
两位舅母,在冬闲时,也织麻布,陈家人劳作时,仍然穿麻布衣服,便宜又耐磨。
“是舜华考虑不周,没想到给两位舅母送点麻线来,”舜华惭愧地说,“以后,两位舅母不用绩麻了,直接用咱厂子里纺好的麻线织布好了。”
璇子巷的马老板,经过调试,又设计出两套梳板,可以纺出更细的麻线,这种细麻线,织出的麻布,可以缝制衣服。
这时代的老百姓,普遍穿麻布衣,穿棉布衣服的,都是中产阶级,穿绸缎的,那是富贵人家。
所以,麻布衣服,比麻袋更有市场,那些来领活计的妇人,还买回去织麻布,为家人缝衣服。
舜华在想,要不要把飞梭织布机,拿出来改造一下?
雷五现在是有子万事足,周大丫为他生了个胖儿子,他天天从纺织厂回家,就是抱着儿子亲不够。
温柔乡磨平了他的进取之心,结婚后,他再没有到外地去拓展生意。
因为周阿公教导他:“你们两口子识字少,有幸靠着大小姐,发了财,你们守住这份家财,好好把儿子培养出来,就上对得起祖先,下对得起儿孙了。”
雷大刀也告诫他:“财不露白,不可张扬,好好守在纺织厂,袁家兴旺几代,你就能兴旺几代。”
雷五果然听话,在纺织厂踏踏实实地做事。
“这种细麻线,比粗麻线更受欢迎,”他拿着两个粗细不同的线锭,对比着说,“前几天,还有瑞昌县城的人,来买细麻线呢。”
“过几天,送一些麻线样品,到九江仓库,让汪大掌柜发给下面的掌柜们,看看鄱阳湖周边的乡村,有没有市场。”舜华建议道。
“行,”雷五问,“只送细麻线吗?其实这种粗麻线,用来绞麻绳也很不错的。”
“那就都送些,我看周围村子也有人种麻了,到时候,咱们也收麻,纺成各种粗细不同的麻线,再卖麻线。”
陈大舅和陈二舅两兄弟,看着一台机子,能同时仿十六个线锭,而且还不用人工,这样的机器,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大姐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陈二舅这个闷葫芦都忍不住发问道。
“二舅,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这套机器,是从南京那里买的,江南地区的人,用它来纺棉花呢。”
参观完纺织厂,舜华又带着三人参观了豆制品厂。
周二田围着围裙,正领着工人,为第二天的宴席准备豆腐。
“目前,豆制品厂,只做豆腐和豆腐干,镇上和周边村子里办事的人家,都来厂里买豆腐。”
周二田很骄傲,这个厂子,是他一砖一瓦建起来的,连大小姐都是第一次来。
而且,除了卖豆腐,剩下来的豆渣,还在赤湖那边养了一百多头猪。
“这次办事,袁大雷杀了八口猪,运猪的船,应该要回来了。”他说。
陈大舅一听,忙对舜华说:“大姐儿,咱们去码头帮手吧,那猪可沉得很。”
舜华叹了口气,劝道:“大舅,您是来做客的,不要插手,袁幺叔都安排好了。”
陈二舅感慨地说:“几年没来,没想到大姐儿,竟做了这么多事。”
舜华得到夸奖,笑得大眼弯弯:“二舅,哪天我带你到赤湖那边看看。”
她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个大园:“那里有一万亩地,是侄女儿买的!
这个纺织厂和豆制品厂,就是因为那片地,才建的。”
“咱们家大姐儿,就是能干!”二舅像夸小孩子一样地夸她,逗得舜华哭笑不得。
回家路上,舜华对阿公说:“明年,炒青茶的生产量要减少,茉莉花茶和砖茶的生产量要增加。
特别是砖茶,估计明年的订单会翻几倍,阿公有没有办法增加产量?”
陈阿公说:“怎么没有?多做几个模具,每次压制多一点,不就快了?”
舜华一拍脑门:“我脑子短路,只想着要增加人手……”
陈阿公断然说道:“明年,叫你二舅帮手,炒青茶那里,就交给陈大元。”
舜华小声地问:“阿公,你加上二舅,明年能产多少斤砖茶?”
陈阿公骄傲地问:“你要多少?”
舜华举起一根手指。
陈阿公:“一千斤?”
舜华摇头:“一万斤……”
陈阿公:……
陈阿公立即不淡定了,追着舜华问:“大姐儿,那么多,你卖得掉吗?”
舜华说:“村里祭完祖,舜华就要陪两位弟弟去北京,准备明年的会试,北方的草原民族,更需要方便携带的砖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