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们回到家,天都快黑了,秉生却跑来找秉哲兄弟,问哪天回书院。
秉辰问他:“怎么了?在书院的时候,你天天喊着要回家,这年都没过完呢,怎么就吵着要回去?”
秉生苦恼地说:“前几天跟我娘,回我阿公家,舅舅家的表妹,跟着来我家玩,整天来缠着我讲故事,烦死了。”
秉辰闻言有些失落:“我家的妹妹,都不听我讲故事了,她们自己会看书。”
他很想给润娘讲故事,喜欢看她的崇拜的眼神。
可是,润娘和茵华,现在都不跟哥哥们一起玩了。
秉生挠着头说:“听就听嘛,她眼睛又不好,老是对着我眨呀眨地,眨得我心烦。”
舜华正端着一碟点心出来招待他,闻言笑道:“你表妹,是你阿娘请回来的吧?”
秉生猛点头:“舜华阿姊,你真厉害,一下子就猜着了。
我大舅二舅家的三个表妹,都想来我家玩,我娘只请了这个瑶儿表妹。”
舜华明白了,钱氏这是想娶个娘家的亲侄女回来,继承这份家业,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是,近亲结婚,真的……好么?
想想秉生以后的孩子,再也不复他的祖辈和父辈们那么优秀,舜华心里暗暗替他可惜。
再说钱氏,自从夫君开始做生意,她回娘家,就风光起来了。
两个以前看不起她,生怕她回家打秋风的嫂子,都开始巴结起她来了。
特别这今年,她带着儿子秉生回去,更是把两个嫂子馋得流口水。
秉生已经长成一个高大壮实的小青年,因为喜欢打拳,满身的肥肉,变成了一条条有力的肌肉。
他身上既有读书人的儒雅,又有年轻人的朝气,是个理想的女婿人选。
何况,袁鸿泰短短几年,就挣下偌大的家业。
将来就是有兄弟同他分家,秉生也能分得大头!
两个嫂子,争着把家里等着说亲的女儿,往她跟前推,还要跟着她来家里玩。
钱氏挑挑捡捡,看中了人美话甜的瑶儿,带回家来跟儿子培养感情。
谁知秉生不开窍,不耐烦陪女孩子玩,刚讲了两个故事,就跑掉了。
舜华不好当面跟秉生说近亲结婚的事,钱氏要是听到,得把她恨死。
这天,二凤带着村子里的傻姑,来找润娘和茵华学算学。
傻姑是另一大房的姑娘,爹娘是姑表亲,生下的几个儿女,都不怎么聪明。
傻姑最小,比哥哥姐姐的反应更慢,村里人都叫她傻姑,身体也不好,时不时地发羊角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姑娘们都不愿意跟她玩,只有二凤不嫌弃她,傻姑跟着她,她就带着她玩。
舜华这下找到最好的例子了,她对秉生说:“你要是不喜欢你瑶儿表妹,就回去跟你爹说。
注意,是你爹,别跟你娘说,小心挨揍!
先跟你爹说,再让你爹去跟你娘说。
你看,族里姑表亲、姨表亲的几家人,生下的孩子,是不是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你阿爹要是为子孙后代着想,就会说服你阿娘,把你瑶儿表妹送回去了。”
秉生想了想,点着头说:“我想起来了,还真像舜华阿姊说的那样,那几家的孩子,都不聪明,没一个考过县试的。
那个袁正清,连算学都学不好,一期培训班,就他一人不及格!”
着急忙慌地找他阿爹去了。
不止钱氏打着这个主意,隔壁的小林氏,也在为娘家打算。
她对袁鸿亮说:“昨天回娘家,你也看到我二哥的大儿子了?长得跟棵小白杨似的,又在读书,这过完年,就满十五岁了。”
“怎么啦?”袁鸿亮喝着茶,漫不经心地问,他的事情很多,对家务事不怎么上心。
“他爹,你说……把隔壁的茵华,说给二哥家的应元,怎么样?”
袁鸿亮放下二郎腿,认真地想了想:“应元那伢子,今年去不去考县试?”
“去呀,”小林氏拍手道,“他先生都说,他的县试准过,兴许能一气儿考过府试、院试,成为秀才公呢。”
袁鸿亮又翘起二郎腿,把身子在椅子上放松后,才说道:“那就等他考中秀才,再去提吧。”
小林氏着急地说:“哎哟,他爹,万一考不中……啊呸!咱们应元一定能考中。
我是说,早点定下来,也早点放心嘛,凭二房现在的身家,那茵华的嫁妆肯定少不了,盯着的人多着呢。”
袁鸿亮见妻子急吼吼的样子,不由得生气:“茵华还不到十一岁,你着什么急?你以为,就凭你二哥那身家,还在我手下做工呢。
应元要是连个秀才都不是,你去!你上门去提,你看看会不会被人家打出来?”
袁鸿亮何尝不想促成这桩婚事?他要是跟二房有了姻亲关系,他就能像大房那样,跟舜华绑在一起。
舜华要是愿意带着他做生意,他的身家,何止现在这样?凭他的聪明才智,早翻了数倍了。
“今时不同往日,要想结成这门亲,你最好,敦促你那侄儿,早日考个功名出来。”袁鸿亮冷冰冰地说道。
小林氏火热的心劲,被他浇了一瓢冷水,顿时沮丧起来。
她知道,二房跟大房一样,在赤湖买了一万亩荒地。
多了不说,茵华要是能像棋姐儿一样,得一千亩地的嫁妆,也够她二哥一家,过上财主般的日子了。
何况,二房的茉莉花,年年都能卖钱,到时候种几亩花,又不愁卖,他侄儿林应元,就是读一辈子书,也读得起。
她只恨二房如今门槛太高,林应元就算长得一表人才,也只是一个没有功名的读书人,还跨不进二房的门。
袁鸿亮想了又想,才说:“我觉得,应元那伢子,要攀上茵华,有点难度,你还不如实际一点,找一个靠谱一点的女孩子。
别到时候,高的肖想不到,还错过了好姻缘。”
林氏道:“他爹,你觉得还有谁配得上二哥家的应元?”
袁鸿亮嗤笑道:“不就读点书吗?码头上记帐的,谁没读过书?应元那伢子,要是读不出来,到时候,还不得靠学算学才会混到出路?
你就只望着高处的,把身边的好女子,都给漏掉了。
大哥家的桐花,如今在纺织厂记账,每个月也有三两银子的薪资,多的不说,养你二哥一家,足够了。”
小林氏眼睛一亮,拍手道:“还真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这就去探探阿姐的口风。”
小林氏和大林氏是堂姐妹,桐花和林应元也算没出三服的姑表亲。